小蘇媽哼了一聲,“好外甥,可別怪我這當姨的沒提醒你。你要是不想死可離她遠點兒,甭說你,連德國租界的紅毛鬼子都沒人愿意招惹她。”
“這話怎么說”衛燃愈發的好奇。
“有傳言說,她傍上的那位德國人,是德國駐鬼子的大使迪什么遜先生的侄子,好像還給人家生了個白臉兒藍眼睛的小雜種兒呢。”
小蘇媽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的說,她傍上的那個德國老,是那個什么法法法克豪森好像是這個名兒,反正是德國派過來的一個大官兒的秘書,那個法克豪森你知道是誰嗎”
“知道,他叫法肯豪森,不叫法克豪森。”
衛燃微笑著糾正道,他一個歷史專業出身的,可太知道那位法肯豪森是誰了。
“甭管他法什么”
小蘇媽擺擺手,“反正真真假假的也沒人敢去驗證,她那相好的雖然好像是回德國了,但卻把安迪這小妮子托付給了他那個開醫院的德國朋友照顧。”
說到這里,小蘇媽的語氣里也帶上了些嘲諷之色,掐滅了煙頭丟出窗外,一邊磕著衛燃遞來的一包炒貨一邊八卦道,“你可千萬千的,別看那小妮子一副水性楊花的騷狐貍樣就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
實際上,哼她可沒膽子和哪個爺們兒睡覺,也沒有哪個爺們兒有膽子上她的床。”
“原來是這樣”
衛燃咂咂嘴,他雖然不太相信安迪背后能和那位法肯豪森或者什么德國駐日大使扯上關系,但既然這傳聞都如此有鼻子有眼兒了,而且如此傳聞之下,還沒人找過那位安迪小姐的麻煩,這似乎就足以說明一些事情了。
話題聊到這里,衛燃也將車子不緊不慢的開到了日租界邊緣的大煙館門口。
“這幾天出門兒帶著槍”
小蘇媽說完,像個瘋婆子似的,將手里磕了沒幾口的炒貨一把揚在了車廂里,都不等衛燃回應,便推開車門鉆了出去,彭的一聲撞上車門兒之后,罵罵咧咧的大聲嚷嚷著,“你個臭吃軟飯的還敢跟老娘頂嘴我今兒還特姥姥的告訴你這小汽車兒都是老娘給那賠錢貨買的什么時候輪到你這么個東西說三道四了弄臟了怎么著弄臟了也得你收拾”
在小蘇媽宛若潑婦般的叫罵聲中,衛燃也一臉晦氣的踩下油門揚長而去,直到在十字路口處拐了個彎,他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了一抹略顯無奈的笑意。
不管是那位人在曹營心不知道在哪的小蘇媽,還是不知去向的美香表姐,又或者那位宛若妖精一般的安迪,她們這些根本不可能在歷史書留下只言片語的風塵女人,想在這個人吃人的黑暗時代活下來,實在是過于艱難了一些。
只不過,他并不知道,就在他駕駛著被揚了一包炒貨的汽車往回開的時候,就在敘情書寓被堵住了所有窗子,而且鎖死房門的地下室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地下室中央的木頭戲臺上,穿著一身絲綢睡衣,頭上包著毛巾,明顯不久前才洗了澡洗了頭的美香和安迪,以及跟著一起“去北平看戲”的秋實小姑娘,正守著一臺收音機,一邊聽著廣播,一邊吃著冰涼的西瓜。
時不時的,三位姑娘中的一個,還會丟幾張牌到她們圍坐的小桌上。
“看來這場仗很快就要打起來了”
臉上貼著兩張白紙條的安迪憂心忡忡的說道,此時,她的身上非但沒有什么風塵氣,反倒隱隱透著一絲絲的巾幗不讓須眉般的俠氣。
“你可別犯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