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她們之后,佟氏便特意在坊間尋了個有名望的大夫,自出診金讓他為劉家叔父診治。她知道這對姐妹身家其實并不算多,便時不時地送些東西過去,接濟一下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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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熱了,卻一直沒下雨,仿佛過了被稱為“龍舟水”的第一撥雨水后,雨季就結束了似的。后院、花園里和圍墻外的樹上傳來陣陣蟬鳴,一天比一天響,吵得人心里煩躁。
淑寧全家都是北方人,又長期在奉天生活,對這種高溫悶熱的天氣實在不習慣。佟氏白天只能窩在房間里打扇子,一點都不想到外頭去。她嫌平日睡的草席子不夠涼快,還特地叫人去買了上好的舒州竹席回來。
張保一向不習慣天天洗澡,就算是雨季時被淋得全身濕透,他也不過是拿塊熱手巾擦擦身體就算了。可現在天氣這樣熱,只要一天不洗澡,身上的汗臭味就讓人受不了。佟氏愛潔,天天都有凈身,因此格外受不了張保的氣味。可憐張保剛剛搬回上房不到一個月,又被趕回頭房去睡了。
他本人對于自身的衛生清潔狀況倒不太在意,只是對于兩天不洗澡就會身上發癢這一點感到煩惱。
淑寧看他老是皺著眉頭去搔背,就覺得好笑,便叫人砍了幾節竹子來,做了支“不求人”送給父親,笑著說:“這個東西雖然可以搔癢,但只是治標不治本,阿瑪還是勤快些洗澡的好。”就被張保笑罵著趕出了房間。
竹子還有剩,淑寧想想,索性全都做成器具吧。她畫了幾幅圖,分別是筆筒、五指不求人、按摩器和滾珠腳底按摩器,然后交給竹匠,沒兩天,就都做出來了,其中滾珠腳底按摩器的珠子都是用木頭做的。
佟氏對兩款按摩器最有興趣,直接就拿到她房里去了,張保拿了筆筒和五指不求人,淑寧只得了一個矮筆筒,是竹匠用剩下的一小節竹子做成的。
那竹匠不肯收錢,倒是問淑寧能不能讓他賣那幾款按摩器。淑寧原本想按照從前的灑掃套裝的做法行事,但仔細一想,如今二嫫不在,她家對廣州又不熟悉,像以前一樣收錢不太方便。再說,這只是些簡單易做的小手藝,賺不了什么大錢,又很容易被人模仿。現在家中越來越富裕,她每月都能有一兩銀子的零花錢,這點小錢就不必去賺了。于是她便對那竹匠說,他想賣就盡管賣,只是日后她交待要做的活,他只許收材料錢。那竹匠立馬就應了。
類似的竹制品很快就出現在市面上,而且多了不少花樣,聽說還挺受歡迎的。淑寧從阿松那里知道這個消息時,并沒有什么反應,倒是被另一件事吸引過去。
原來端午前只在府衙中流行的靴子料版雨衣,現在在街面上已經有人在賣了,而且還有別的料子和顏色花樣可以選擇,有長身的、半身的、連袖的、短袖的、硬身料子的、軟料子的、帶帽子的、不帶帽子的、純色的、鑲邊的……林林總總,任君選擇。雖然天沒下雨,但嶺南的夏季多雨,事先買回去總是沒錯的。不出三天,全部雨衣就被席卷一空,商家高高興興地收起店板,隔了幾天,又擺了兩三百件出來。
淑寧又一次目瞪口呆,對古人的商業意識與行事手腳之快大為佩服。她十分感興趣,也叫人買了幾身,除了給仆役們穿的以外,還有給自己準備的“兒童裝”。
剛買了幾天,雨衣就派上用場了。長達半個月的高溫悶熱天氣之后,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正當淑寧和佟氏以為可以好好涼快幾天時,又忽然刮起了風,夾雜著豆大的雨粒潑了下來,門窗被吹得啪啪響,房頂的瓦片蠢蠢欲動,屋外飛沙走石,行人都紛紛走避。
臺風來了。
這次臺風夾著強降雨,肆虐著廣州城。淑寧聽著外面風雨夾雜著沙石撞擊窗框的聲音,心中擔心著窗子會不會被撞破。
風雨太大了,家中所有門窗都不得不關緊,只要有一絲縫隙,雨水就會灌進來。人打著傘走過后院的抄手游廊,都會半身濕透。佟氏覺得再繼續住在后院,太不方便了,索性鎖了上房,帶著小兒子一起搬到頭房與張保同住。
院子里的雨水常常漫上走廊,長福命幾個壯年仆役在前廳和樓梯間用幾張條凳和床板搭成床鋪,夜里睡在上頭守夜。若那雨水真淹到廊下,他們就要馬上起身穿上雨衣,頂著狂風暴雨,把院子排水口上推積的垃圾清除掉,再將廊下的水全都掃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