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聽了更氣:“明明是他們自己做了壞事,卻來怪我?真是豈有此理!”
那拉氏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問過二嫫了,這王貴在他們那邊,總是偷懶,又愛惹事生非。因他手腳不干凈,本來要打一頓的,你三嬸看在王嬤嬤的面子上,才攆到保定去。他說什么莫須有,卻是瞎話,府里都知道他的為人。本來這也是小事,我沒打算管的,但他既然敢明里害你,就容不得了!”
婉寧張張嘴,遲疑地道:“那個……把他趕走就行了吧?”那拉氏冷笑:“放他出去亂說話?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管了。”她看了看女兒,又道:“你三叔三嬸都是知事的,知道該怎么做,其他人我也會安撫好,不會讓這件事傳出去的,你不必擔心。”
婉寧本來還想說點什么,但一想到那王貴的可惡,便沒再張口。過了好一會兒,她見母親沒有動靜,便小心問道:“這么說,這事就……沒事了?”
“怎么會沒事?!”那拉氏忽然爆出一句,把婉寧嚇了一跳。她惡狠狠地盯著女兒,怒道:“就算那王貴說了謊話,難道你就是傻瓜嗎?你怎么會信他的?!還闖到人家園子里沖撞了客人?你叫我以后怎么去見你三嬸?!他們夫妻本來就幫了你阿瑪和我不少忙,你三嬸還幫著管了一個多月的家,等你二嫂的胎一穩下來,我還沒開口,她二話不說就把大權還回來了。還有,為了端午送禮的事,家里銀錢一時周轉不靈,你三嬸不聲不響就掏了一千兩銀子歸到賬上。我欠你三叔一家的人情本就夠多的了,你現在做了這種事,你叫我還怎么有臉去見他們?”
婉寧微微顫抖著,瞪大了眼望著發飆的母親。
“還有,如果你三叔三嬸真的存了攀附皇子的心思,何必那么麻煩?你三嬸娘家就是四阿哥的母族!宮里還有他家一位娘娘呢!要攀親,你三嬸回娘家求一聲就完了,還要讓女兒與阿哥私會么?!你怎么就總抓著著這種念頭不放?”
那拉氏停下喘了口氣,望著女兒,忽然哽咽出聲:“我的閨女啊,你怎么就這么糊涂啊?對五阿哥冷淡就算了,四阿哥心里根本沒你,你卻巴著要粘上去,他都快要娶嫡福晉了,你還對他念念不忘的做什么?難道真要上趕著去做妾么?我們這樣的人家,女兒居然去給人做妾,你叫你阿瑪和我以后怎么見人?石家的小姐,別人都說她是內定的皇太子妃,可她的父親,也跟你父親一樣是個伯啊。”
婉寧張了張口,又咬住下唇,眼中含淚。
那拉氏繼續哽咽道:“你哪里知道這皇家的厲害?五阿哥心里想著你,你怎么對他都不會計較;四阿哥看在你三嬸的面子上,只要不過分,他也不會與你一般見識。可宮里的娘娘們,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你以為那個文翰已經娶了妻,你就不用擔心了么?別忘了,京城里有的是紈绔子弟。本來,你要是真的嫁了五阿哥,那倒還罷了;若是繼續想著四阿哥,他們兄弟間有了嫌隙,不用那些娘娘們對付你,只要皇上派個小太監,送來一壺毒酒,給你灌下去,你阿瑪和我就只能磕頭謝恩,然后對別人說你是急病死的,誰能救你來?我的兒,你是我親生的骨肉,你叫我怎么能看著你一個勁兒地往死路上走啊……”
她說罷大哭起來,婉寧抖得更厲害了。她不是沒想過這種事,只是不認為自己會有那么一天罷了,小說里也有過這樣的情節。但是,她真的能相信在那種時候會有人來救她,讓她假死么?她連續幾次與四四錯過,難道說,他們真的有緣無份?四四真的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那么,她至今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又都是為了什么?
她顫著,抖著,終于忍不住撲到母親懷里大哭出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只覺得一定要哭上這么一場。那拉氏輕輕撫著她,陪她一起掉眼淚。
良久,婉寧才止了哭聲,哽咽著問道:“額娘,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