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聽了房里喚鶯兒的名字,是姑娘讓她去打水過來。聽了這聲音,鶯兒含羞似地跑了。
又幾日。
賈蓉已經回了金陵城外的窯廠去,隨著天氣越冷,金陵的窯廠也逐漸有了工廠的樣子。所有規矩也在賈薔、宗成兩人協助下訂立。
計算著,以后可以偷閑機會,再偶爾回一回王家,又偷偷去一去薛家。
本是風光無限好的樣子,卻因神京的信件,又覺索然無味起來。
“想家了?”
薔哥兒問他。
他道:“是啊。離開神京好些日子了,你嫂子又懷著身孕,怎么能不想。”
在王家鳳姐兒,他尚且能偶爾見一回,在神京的秦可卿卻只能通過書信聯系。賈蓉雖然混賬,也不是什么專情的好男人,可也會惦記秦可卿這樣賢惠的好女人。
他卻不知,此時在淮安府的漕運部院里,有一人正在罵著他娘。
唐福芳拿著手中一疊的信件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心里有說不出的苦。本來計算等漕糧運進了神京,再去賈家拜訪一趟的。如今……他罵了賈蓉一頓還不夠,又開始罵下面官員。
“都是些沒長眼睛的,平日里向過往商人討要好處還不夠,竟將主意打到河道天物上去。這玩意是能沾惹的嗎?現在不僅江南的百姓在戳本督的脊梁骨,連忠順王都親自寫信斥責了。”
忠順王在怪漕運總督遲遲沒有去解決天物被毀的問題了。
副督也苦著臉,從桌案上撿起江南各處送來信件瞧了。道:“這事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瀾,不然怎么會傳遍大江南北去。”
唐福芳哼一聲,罵道:“這種事情還要想嗎?除了賈蓉、段玉、還有那位渃哥兒,只有他們三人才有這膽子。其他的王府侍衛,哪個敢與本督做對?”
“這三人……”副督想到賈蓉他們三個的身份,悠悠嘆了一口氣,后面的話再說不下去了。
“本督也不在意百姓的罵聲,只是如今一下將這三家同時得罪了。更在忠順王那壞了眼緣……”唐福芳頓了頓,心里極其的不甘,又道:“忠順王本就是革新派,往后咱們漕運部院哪里還有好日子過?”
房中眾人聽這話,臉上不由詫異。有人道:“這么點小事應不會讓百官同意革新罷,畢竟神京里老爺們,每年從咱們這也得不少孝敬。”
唐福芳瞪了說話的這傻子一眼。罵道:“狗屁孝敬。揚州的鹽運使給百官的孝敬不多嗎?揚州三十大窯主給朝廷的供奉不夠嗎?哪年不送出去幾十上百萬兩銀子到京都去,揚州的鹽運司眾官還不是全被擼了。甚至揚州府各衙門官吏都要全換了去,這么大的事情竟不當個教訓。”
副督無奈道:“往年各衛官員也是這般收銀子,哪里會想到突然鬧出這種事情來。又惹上賈家這位喪門星,如今還是想想該如何解決才是。”
唐福芳暗暗掃了眾人一眼,款款道:“如今忠順王管了這事情,自然得要拿出態度來。聽說那賈蓉的急急回了金陵,該差一人去金陵見見這位寧國府爵爺才是。你們之中何人可毛遂自薦,前去金陵解決了此事。”
房里眾人聞聲全全低下頭顱,不敢應答。前面唐福芳與副督瞧了,兩人面上更冷。副督罵一句:“往日拿銀子的時候,你們比誰都著急勤快,如今不過去一趟金陵便都裝死了?”
眾人心里苦笑,不裝死不行啊。他們可是聽說了那位寧國府爵爺不是好相處的,還不知最后要提出什么要求來。若寧國府的要求高了,他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最后恐怕兩頭都討不到好處去。
漕運部院這個臨時短會,最后竟沒得出什么結論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事情已經鬧大了。
被一股‘神秘’的有心人,給鬧得人盡皆知了。江南百姓與各省來往江南的富商皆知,外省來送糧的糧官皆知,甚至朝堂上百官也要皆知了。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所有人都在議論又是另一回事。
“副督去金陵一趟吧。”
唐福芳失望嘆一聲。他知道如何不先把寧國府這邊解決了,那些宣揚漕運部院‘好事’的神秘人不會停手。所謂三人成虎,等聲勢更大時神京里的百官未必還敢收漕運的孝敬。
副督心里更苦,果然不出意料,這蛋疼的差事最后還是落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