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另說,反正他宇文覺再是怎么頑劣不堪,也知道當年高澄脅迫元善見的二三事。
宇文覺不知道為何,心中突然就沒有了先前的懼意。
“大冢宰……從小到大,都是你教我為君之道,教我君威君儀。”
“寡人的從兄啊……”
宇文覺虎目含淚。
他其實年歲并不大,遠未及弱冠之齡。
“為何要這般逼迫我,我是嗣王啊,是父王的承業人。”
宇文覺已經崩潰。
他已經不再向宇文護求命求活,而是肆意的大笑:“從兄,從小到大,我最敬服之人就是你。”
“你瞧瞧,我的那些兄弟們,哪一個對你有向我這樣聽話順從。”
宇文覺仍說個不停:“你之后肯定會廢了我。不過就算你廢了我這個天王,之后立誰?”
“岐州?同州?還是擇長安城里最小的?”
宇文護聞言,皺了皺眉。
“不管你要立誰,你要誰當你的傀儡。”
“我的那些兄弟們,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絕不會像我這樣聽話順從。”
“我的從兄啊……日后,你必然會受到反噬。”
宇文覺肆意大笑。
這笑聲仿佛宣泄出,這幾個月以來,他對宇文護的痛恨與忍耐。
如今,宇文覺和趙貴的計謀敗的徹底。
宇文覺也不想再向曾經匍匐在宇文護的足下,喪盡顏面的活著。
沒有權勢,沒有顏面的活著,沒有意思。
“那天王……明日就頒布禪讓詔書罷。”
“臣會讓侍中替您擬寫好。”
“今日就召岐州那位回來。”
宇文護云淡風輕地說道,轉過身來,沒有再看宇文覺一眼。
“既然天王不想為主,那便明日退位。”
“臣告退。”
宇文護一甩袖子,也不再向宇文覺行禮,只在言語上存有一絲的恭敬。
剩余的,都隨著他選擇當殿擊殺他而灰飛煙滅。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宇文護怒,天王退位,新帝踐祚。
左史記言,右史記事。
方才眾人在文安殿的一番舉止,都被史官記錄在冊。
宇文護此人,雖然知道有史官在一旁,倒也不甚在意。
他本就是坦蕩之人,行事從不在意旁人所言。
縱然,他飛揚跋扈、欺上瞞下的權臣形象,已經被眾人摸得一清二楚。
宇文護在文安殿的遭遇,以及宇文覺被廢之事,耳聰目明的朝中官吏相繼也都聽聞了。
因為宇文護沒有刻意地隱瞞。
或者說,他就是想要這樣的效果。
群臣敢怒而不敢言。
日后才能更聽話,才能更好得推行他宇文護的謀政。
惟辟作福,惟辟作威。
辟,指的是君王。
而如今宇文護擅權,朝中坊間盡數在傳“惟護作福,惟護作威”。
但他宇文護,何嘗在意過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