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賢聞言也放下手來。
他嘆道“這的確是個麻煩。”
倘若鄭喬在宴安幫助下穩定局勢,那么手握數萬兵力的自己就是“擁兵自重”、“跋扈蠻橫”的亂賊,一扭頭就能清算自己。這事兒,以鄭喬的心性未必干不出來。
秦禮又給自家主公喂了一顆定心丸。
“不過,這個可能應該不大。”
吳賢急忙問道“這話怎么說”
“同室操戈、父子相殘,比比皆是。鄭喬的生父,庚國上一任國主,不正是被鄭喬和王太后聯手謀害的么鄭喬幾個兄弟姊妹下場又如何宴安和他不過是一個恩師門下學習的師兄弟,情誼有多少還不好說。鄭喬剛愎自用、殘殺成性,最恨旁人插手他的決定、沾染他的權勢。宴安管得越多,他越容不下。怕是最后要死于鄭喬之手。”
因此,秦禮很不理解宴安的選擇,繼續跟著鄭喬這廝,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不過也正是宴安的存在,秦禮篤定這次應該有驚無險,性命無虞,暫且安心。
吳賢聽聞這話,將心放了回去。
同樣操心而一夜未眠的,還有谷仁。
不過谷仁不是操心自己小命自家六弟作為辛國曾經醫署御醫,認識的老熟人多,人脈也廣,稍微一打聽,心里就有譜他操心的是其他幾個兄弟。這些兄弟里頭,有半數跟鄭喬有直接或間接的仇恨,聽到鄭喬身邊出了個宴安,氣得要殺了宴安。
即便鄭喬在宴安幫助下成了所謂的“明主”,曾經干的混賬事情便能一筆勾銷了嗎
脾氣急躁的七弟直接拍碎了桌案。
“大哥,讓我去宰了那個宴興寧。”
一旁的九弟陰仄仄道“讓俺去”
他本就是偷雞摸狗的盜匪出身,盜墓偷竊的一把好手,雖然被大哥谷仁降服之后已經金盆洗手,但老本行的手藝并未荒廢。
他手腳干凈點,宰了宴興寧再隨便栽贓嫁禍給哪個冤種,便能攪渾這趟水
谷仁托腮看著幾個義弟,腦瓜疼。他是有野心,但鄭喬若能改過自新當個合格的國主,他和幾個兄弟安危也有保障,他也不介意回老家安安心心當個富家翁。
不過,這些念頭不敢隨意說出來。
因為他太清楚幾個義弟身負的血仇。
跟鄭喬你死我活,沒有第二條路。
以三弟舉例。
鄭喬每攻下一城就喜歡燒殺劫掠、縱容帳下軍士為非作歹,若是戰事不順利,甚至會一怒屠城。三弟的家人就在屠城之中全沒了,妻女被辱,幼子慘死,父母雙親頭顱懸掛家中門匾之下,身軀被馬蹄踐踏,仆從婢女無一幸免唯有他在外幸免于難。
他憤恨之下,欲刺殺鄭喬。
結果自然是失敗了。
逃亡途中只剩半口氣,被湊巧路過的谷仁撿走,失憶三月,再度恢復記憶那日,情緒險些崩潰。也是看在谷仁的面子上,又聽他三番五次勸說,三弟才暫時壓下仇恨。
這仇怎么化解
所以,宴安該死
眾人吵吵嚷嚷,越說越不像話,爭搶著作死,谷仁終于還是出聲制“夠了”。
義弟見谷仁動了真火,紛紛噤聲。
他們嘴上是不說,但臉上仍有幾乎要溢出來的“不服”,恨不得現在就殺進行宮宰了鄭喬,或者宰了突然跳出來搞破壞的宴安。谷仁道“你們還記得現在在哪里”
他指著行宮方向。
“我們現在就在鄭喬的眼皮底下。”
七弟嘀咕“俺們誰怕死誰是孬種。”
眼皮底下怎么了
鄭喬在他們跟前,他們也敢動手。
谷仁怒道“你們不怕死,為兄就貪生怕死了倘若現在沖進去能殺了鄭喬,為兄第一個舉兵你們也冷靜冷靜鄭喬稍微有點兒好,你們就怕他一躍成為千古明君再也無法報仇明主有這么好當嗎區區一個宴安,他便是舍棄這條命,又能挽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