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官山議事臺再次迎來了黎明的曙光,于謙在巨大的議事臺上,迎著紫氣東來,打了一套五禽戲,行云流水,最后慢慢收尾。
最近于謙的身體越來越好了,說話中氣十足,而且不用走到哪里,都帶著口罩。
于謙的身體,是被累垮的,這是毫無疑問的。
人最怕的不是遇到了問題,也不是怕沒有辦法解決,而是有辦法,卻因為種種原因,無法解決。
于謙最近很少消耗心力去思考過去那些夙夜哀嘆之事,大明皇帝是個能拿主意的人,即便是有些小的誤差也無妨,都是可以糾正的。
“于少保,征虜將軍請少保前往議事廳,將領們都到了。”一個校尉拿著一把方巾,遞給了于謙。
于謙拿過了方巾,擦了擦汗,走進了議事臺的正殿,現在掛牌前軍都指揮司的牌額,有陛下御筆親書的「聳峙嚴疆」四個大字。
“參見于少保!”諸多軍將拱手見禮。
于謙笑著說道:“大家都請坐,不必如此拘謹,大軍還沒打算進軍河套,并非戰時會議。”
于謙對這種尊敬依舊不是很習慣。
他在正統十三年以前,只不過是地方巡撫,和石亨噴來噴去,差點惹來殺身之禍。
正統十四年八月十五日之前,他也只是大明的一個普通侍郎,在朝中甚至連稱一聲明公的資格都沒有。
那時候兵部尚書是鄺埜。
坊間多有流傳,土木堡之變,是于謙為首的一干臣子們的陰謀,他們陰謀的克扣了大明京營的糧草,才導致了土木堡之變的大潰敗,借機上位。
想想那在通州的八百萬石糧草,這個陰謀論,倒是頗為站得住根腳,雖然土木堡大潰敗,是因為沒有水源,是因為貿然移營。
但是誰在乎呢?大家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罷了。
按照誰獲利最大,陰謀的發動者是誰的道理,這種傳聞的指向,應該是當今陛下才對,畢竟陛下獲利最大。
但是散播流言的家伙,清楚的知道一個事實,罵于謙幾句無所謂,他們不敢往陛下腦袋頭上扣屎盆子,因為陛下真的會請他們去太醫院坐一坐,然后問問他們背后是誰。
于謙很想問一句,自己何德何能呢?
他一個兵部左侍郎,去規劃陰謀,顛覆大明皇帝親征事務,那太看得起他了。
正如現在,將士們如此的尊重他,何德何能呢?
他也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于謙經常和陛下論政,除了勸陛下仁恕之道以外,于謙也在努力地學習,當然不是學釣魚,那老釣不到,全靠水猴子掛鉤的釣魚法,是不值得學習的。
于謙要學那些洞若觀火的遠見。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
陛下的確是肉食者,但是陛下身后就是懸崖,他不得不遠見。
那些遠見,于謙每次都要認真領悟,總是頗有收獲。
陛下身后有高人啊,百尺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