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皖順著手里的地圖線路繼續向前行走,穿行于這座他國之城,街道兩旁的人和建筑都被拋之腦后,沒來頭的感到輕松許多。
有些事只要不去想,便就不會有罪惡感和疼痛感,湯皖以為自己也會是這樣,可越來越快的腳步出賣了他。
街道上的嘈雜聲就像是一輛跟著身后的汽車,無時無刻的不在按著喇叭,在催促著湯皖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直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不算寬的河流,才止住了腳步,湯皖看著地圖上的標注,這條河大概就是蘇州河了。
而站在蘇州河邊,回首來時走過的路,越發的像是從天堂來到了地獄。
臨靠近河流的百來米間隔,像是一把刀子,把這座他國之城與混亂,破舊,骯臟,徹底切割開來,里面的人不出來,外面的人則根本進不去。
河道的兩旁是一條長長的低矮棚戶區,向左一眼看不到頭,向右一眼看不到頭,與背后百米之外的西洋建筑形成鮮明的對比。
零碎的破瓦片,木欄桿一樣的房門,甚至連一扇帶玻璃的窗戶都異常難得,黑洞洞的屋子沒有一絲光亮。
湯皖順著河堤往前走,慢慢的鞋子上沾滿的爛泥,用力的甩了幾下,才把爛泥丟到河里。
就是這一舉動,倒是惹來了生活在這里的孩子的笑聲,他們大概是很少見過,要把腳上的爛泥甩到河里的人吧。
湯皖躡手躡腳的往前走,小心的避開這個坑,避開那塊泥濘,緩慢前行。
孩子們就跟在身后,無所顧忌的踩著爛泥,踩著水坑,一路跟隨,漸漸地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水。
大牛突然的往后一回頭,佯裝兇狠的看向孩子們,想把他們嚇跑。
孩子們倒是立馬停止了腳步,膽小的已經開始往后跑了,可還有一些仍舊站在泥水里,低著頭,手足無措。
湯皖看著這些孩子們,也是無奈的搖搖頭,笑問道;
“你們跟著我干嘛呀?”
孩子們互相看了看,低著頭默默無語,只是泡在泥水里的小腳丫子一會露出來,一會又沉下去,雙手也不安分的抓著褲管。
見不說話,湯皖只好搖搖頭,喊著一聲大牛,繼續順著大堤旁行走。
而孩子們這回沒有跟的太近,而是遠遠的跟著,目光緊緊的鎖定在湯皖和大牛身上。
此時已經到了大中午,走了一上午的路,肚子也餓了,同時不免有些勞累。
看著離地圖上標記的橋還有一段距離,于是便開始想找一個地方吃飯,可是湯皖這邊的河堤上,顯然是沒有一個能吃飯的地方,只能邊往前走,邊找飯館。
突然想到了什么,湯皖忽而轉頭,對著孩子們問道:
“這里有吃飯的飯館么?”
孩子們又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冒出精光,其中一個孩子迎上來,壯大膽子道;
“從河里上來的,都去六婆家吃!”
“好,能帶我們去么?”湯皖又問道。
孩子們沒說話,用手指著前方,一窩蜂的往前走,在前面行走帶路,湯皖則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從河堤轉個彎,走到了一條陰暗潮濕的巷子里,順著瓦片往下落的水滴濺在地面,炸出一朵朵水花。
孩子們無所顧忌,轟隆隆的沖向前方,嘴里大聲喊著:
“六婆,六婆,有客人來吃面了....”
湯皖捂著頭,走了一小段,就看到前面的一家門口擺著一個大爐子,上面放著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鍋,邊上一根竹竿高高掛著一個破布幌子,上面寫著六婆面館。
從店里走出來個老大媽,熱情招呼著湯皖和大牛進去,里面只放著兩張桌子,大牛知道先生愛干凈,一把坐過去,用屁股來回蹭幾下。
湯皖則是沒那么多講究,也沒去大牛那里,直接就坐下了,問道:
“有什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