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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岳如美人,草木為發,云霧為絲帶。
群山之間,一派幽靜。
淺淺的腳步聲打破了深山中的寧靜,一須發半白半黑的中年道人,走入云霧之間,輕車熟路的走過山林。
來至一處清泉小溪之前。
一溪之隔的對岸,有著籬笆環繞的小院,院落不大,茅屋幾間,菜園幾分而已,其中有著雞鴨覓食。
也有著老嫗提著水壺,料理花草。
道人止步,凝望著籬笆小院,小院中,老嫗恍若未覺,慢慢吞吞的打理花草,好似這花草,就是一切。
許久之后,老嫗放下水壺,輕擦著手掌:
“年紀大了,稍稍做了些雜事,就有些疲倦了。”
“年紀大了,就該多歇一歇,世間的雜事,隨他去,豈非更好?”
道人開口。
他的樣貌非常之特殊,一般枯如樹干,與其半邊發絲般銀白,另一邊稚嫩如嬰兒,發絲也無半絲雜色。
一身百納道袍,漿洗的發白,卻又不顯狼狽。
“老身天生的勞累命,哪有歇息的資格?”
老嫗慢慢轉身,淡淡看著中年道人:
“小云泥,你這膽子,倒是大了許多。猶記得五十年前,你雖‘枯’老鬼來的時候,還是個只會哭鼻子的娃娃。”
“沒人生來膽大,也沒人會永遠膽小。”
道人輕擺拂塵,隨意坐在溪水旁光滑的鵝卵石上,語氣幽幽:
“倒是您,五十年前就垂垂老矣,怎的到了現在,還不死呢?”
幽幽的語氣中,多少帶著真情實感。
尤其是最后半句話。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老身活得越久,就越是不想死,想活著,難道也有錯嗎?”
老嫗輕嘆一聲:
“那一日或許已不遠了,若是死在這當口,便是下來地獄十八層,老身也不能心甘吶!”
“世人誰能不死?秦皇、霸尊、陸沉這樣的豪杰都難逃生死大限,該死不死,真非好事。”
云泥道人的面色微沉。
“小東西,也來教訓老身?”
老嫗啞然失笑,渾濁的眸子望著這道人: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此乃三千年不變之真理,道家莫非連這點傳承都沒了?”
“妖孽……”
云泥道人扯了扯嘴角:
“這個字眼從您的口中吐露,真真讓人不敢恭維……”
“你當老身是個妖孽,也隨你。”
老嫗似懶得談及這個話題,輕拍著身上的泥點:
“老身幾多年不出這院、這溪、這山了。這好些年里,似乎都是你家主子在欺負我家孩子,孩子們無奈反擊吧?”
“無奈反擊?”
云泥道人幾乎氣笑了:
“七年里,五道十三州,上百府縣都有著賊人截殺官吏,更有甚者,竟蠱惑民眾沖擊城池!
這便是您的所謂反擊?”
“孩子們大了,奶奶也沒什么法子管了。”
老嫗略有無奈的嘆息:
“你若愿意,就且在此幫老身照顧幾天院里的禽獸們,老身出去走走,管教一下孩子們。”
云泥道人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