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烏北、天南,武功第一,他們縱然粉身碎骨,劍斷人亡,也未必能有什么結果。”
陸沉輕聲道。
“野狗為自己活,家犬為主子活。江湖人也差不多,生在世上,心里頭總要有個憑依,否則顯得空落落,除非你心有所持,無需外物。”
羽清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這段時日的相處,令她越發欣賞自家徒弟,笑問道。
“若你是云雷山的弟子,會怎么做?”
陸沉思忖片刻,遲遲沒有得出答案,最后說道:
“很難講。若是隱忍,等待時機,只怕一代過去一代,仇人老了,或者死了,甚至自己忘了。可要是不管不顧,平白送掉性命,未免又覺得可惜。”
“說到底還是武功高低之分,強如宮主,哪里會有什么仇、怨,但凡阻路者,無一人不可殺。”
羽清玄笑意更盛,眼波流轉顯出幾分嫵媚之意,低聲問道:
“乖徒弟,你冷么?”
陸沉微微一怔,臉色錯愕。
冷?
他好歹也是換血九次的一重天巔峰。
區區嚴寒算得了什么!
“本座覺得有些冷了,不如咱們回房繼續探討?最好在床榻上,聊起來有興致。”
羽清玄此話一出,簡直像天雷勾動地火,幾乎撼動陸沉先天之體的堅固道心。
“我火氣大,怕燒著宮主。”
陸沉默念“心若冰清,天塌不驚”,平穩波動的心緒。
倒不是他意動了,想要跟魔師深入交流一番。
《圣心四蝕》練到大成的七重天高手,別說直搗黃龍。
真個放開心神,只怕會被吃干抹凈,點滴不剩。
“徒兒,你該乖的時候,怎么一點也不乖呢。”
羽清玄放下酒杯,似是有些百無聊賴。
水榭之外,漫天風雪。
一道身披漆黑重甲的高大身影倏然出現,跪地不起,沉聲道:
“屬下沒能及時發現這幫云雷山余孽,導致宮主遇襲,還請責罰!”
羽清玄踏下山門,除了侍女、陸沉,還有一支不過兩百人的護山軍與之隨行。
“換了以往,自你以下株連半數,但今日本座心情還算不錯,饒你一命。”
女子魔師自顧自飲酒,喝完一壺方才出聲。
護山軍的大統領,身形巋然不動,幾乎成了“雪人”。
“宮主寬宏!屬下羞愧!若再有下次,護山軍自罰去礦山受刑!”
羽清玄微微頷首,語氣平淡道:
“本座之前說過,要云雷山那幫余孽自今日死絕,你去查,從這座宅子的主人開始,往下順藤摸瓜,凡有干系者、知情者滅滿門;凡有援手者、阻攔者,夷九族。”
陸沉挑眉,心頭愈發清醒。
言談之間如君王一般,動輒滅門夷族。
恐怕,這才是魔師的真面目。
“乖徒弟,你說這樣處置如何?”
等到吩咐完畢,羽清玄莫名轉頭詢問道。
“宮主殺伐果斷,哪里容我隨意置喙,不過我娘說過,女子若心善會更美一些。”
陸沉平靜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只誅余孽,不問連坐之罪。”
羽清玄眸光閃爍,罕見地改變心意。
跪立雪中的護山軍大統領,只覺得震駭不已。
眾所周知,宮主喜怒無常,莫說出聲勸阻,就連有時候進言沒挑好時機,都有可能遭致重罰。
果然,這位年紀輕輕的驚神首座很受寵啊。
能吹枕頭風,就是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