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孫立恩看來,診斷和考試還是有巨大差別的。至少在他眼中,用這套病例來考教幾位新來的同事顯得有些……難度不足。孫立恩會這么判斷的原因也很簡單——張教授會用這個病例來考教幾位即將在綜合診斷中心任職的醫生,就意味著這個病人的疾病肯定屬于“疑難雜癥”中的一種。他的病情絕不是病歷上所顯示的這么簡單,里面肯定還有料可挖。
這種方向性的提示,在臨床診斷中往往是最重要的。狀態欄就屬于這種方向性的提示——一旦提示出的內容和患者的癥狀表現對不太上,孫立恩就能反應過來自己踩到雷了。雖然狀態欄當然更加詳細,而且對各項指標的靈敏度也更高一些,但從本質而言,狀態欄就是一種臨床意義巨大但除此之外也沒啥大用的東西。
哦對,提示出患者的姓名能夠非常有力的幫助孫立恩避免叫不出對方名字的尷尬。
幾位醫生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都覺得有些意外。不過既然是張智甫教授給出的問題,那還是得做的。
“患者病史采集做的不錯啊。”三人看到這份病歷的時候,首先注意到的就是病史采集和病程描述,馬永芳醫生一邊看著一邊做出了評論。孫立恩寫的病程都是照著“內科王者下筆如有神”的模式來的。邏輯通暢,條理清晰,最重要的是,他還盡量描寫的比較偏向反映現實,而非加以判斷。
這個習慣就比較難直接理解了……舉個例子吧,同樣是“運動后胸口不舒服,乏力”,其他醫生可能會直接用“胸前區疼痛”一筆帶過,而孫立恩則寫的是“胸骨第三肋至第六肋部分感覺不適,再次活動肢體時感覺乏力,運動困難但可克服”。
在外人眼中,這也許是一個規培醫生正在絞盡腦汁水字數的小伎倆。但孫立恩這么寫,卻已經體現出了他的工作習慣。
同樣是胸口疼痛,這可能是心肌缺血導致的胸前區疼痛、急性心肌梗死、急性心包炎或者主動脈夾層,也可能是胃疼自發性氣胸或者肺栓塞肺炎甚至肺癌。對于患者表現出的癥狀而言,病史采集時應當體現的是當時的患者情況,而不是接診醫生的第一判斷和反應。
客觀而準確的病程記錄,不光能夠方便驗證醫生的診斷,同時還可以方便考試——這倒是個孫立恩沒想過的好處。
三位醫生很快就完成了全部的病例,并且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意見想要交流。
“可以討論,也可以查閱資料——查百度都行。”張教授坐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溫水后笑著說道,“手段不限,只要你們別去問診斷中心的其他醫生就行。”
這可就算是很寬泛的手段了。馬永芳開始低頭重新看起了檢查結果,王國南和陳學榮兩位醫生則干脆拿出了手機開始搜索。而張智甫教授依舊坐在座位上,微笑著看著自己組里的三名年輕醫生。只剩下陳天養一人還在座位上沉默著,他看著面前的單子問道,“患者現在情況穩定了?”
“這個等一下再回答。”張智甫教授打斷了陳天養的提問,“你這有誘導他們的嫌疑啊。”
“我一個外科醫生,搞不來這些東西。”陳天養很不在意的搖了搖頭,“我就想知道,這人做沒做搭橋?”
“一會告訴你。”不回答在某種情況下也可以視為答案的一種。張教授很明顯沒有這種斗爭經驗,他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陳天養在給三個年輕的醫生幫忙要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