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也解釋不了三次使用激素反應不同的原因啊。”周策往后一靠,“要是真有這么簡單那倒是容易了。別的醫院也不至于這么三番五次的誤診——都誤診五年了!”周策伸了個懶腰問道,“有沒有可能……這種疾病根本就不是感染所導致的?”
“你的意思是……免疫缺陷型性肺炎?”帕斯卡爾博士皺了皺眉頭,這個設想他也考慮過,“最接近的可能是是萄萄糖-6-磷酸脫氫酶缺乏所導致的‘局限性’肺炎。但是……患者沒有溶血性貧血的癥狀啊。”
“反復感染能對的上。”周策為自己的猜測爭取了一下之后就放棄了,“不過這也對不上號——免疫缺陷型肺炎不應該在激素的作用下反而出現好轉。她不是癥狀有所緩解的好轉,是病變干脆被吸收了一部分的實質性好轉。”
這是計秀英癥狀的第二個矛盾點。激素會抑制免疫系統,同時減輕炎癥反應。如果是自身免疫系統錯誤攻擊了肺部組織,那么她的癥狀不應該在結核藥物的作用下有所好轉。也不可能在停用激素藥物后又開始自行服藥時又發作。
可如果是病原體感染所導致的癥狀,那它在異煙肼和利福平的作用下有所好轉,就不應該在停藥后復發的過程中,被激素所抑制下去。激素不會抑制細菌或者病毒對人體的侵襲,它只能抑制人體的免疫系統。這是一個基本邏輯。
“我不認為這個是自身免疫系統疾病。”孫立恩考慮再三,然后做出了判斷。“任何階段的自身免疫系統疾病,都不會因為激素而產生負面反應。靜止期的自身免疫疾病可能會對激素沒有什么反應,但絕對不可能在激素作用的環境下從靜止期再開始進展。”
“所以你傾向于感染?”布魯恩馬上追問道,“那免疫抑制反而能讓影像上的損傷好轉……這怎么解釋?”
“最有可能的解釋你已經說了。”孫立恩有些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他反問道,“影像上損傷,就真的是損傷么?或者說,就真的是疾病所導致的損傷么?”
“啥意思?”布魯恩博士有些不解。不過,一旁的帕斯卡爾博士和周策卻同時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不對,還是說不通。”徐有容忽然打斷了兩人的“深思”,“患者之后每一次的進展都很有限。只有第一次發病的時候才有比較大的進展——如果是免疫系統攻擊感染的組織從而造成的影像學特征改變,那為什么后來的感染進展一直都很緩慢?她后面五年的進展速度甚至比不上第一次子宮以及雙側附件全切后一年進展的快。”
徐有容的話說的比較繞,不過大家還是能聽明白——如果是某種感染所致,也許激素可以解釋影像學上的癥狀改變。畢竟激素能夠抑制免疫系統,而免疫系統本身會在攻擊病原體的時候“傷及無辜”,從而導致影像學上的癥狀遠比實際情況看起來更糟糕。但肺部損傷并不全是免疫系統的功勞——病原體入侵人體,必然會對身體造成嚴重損害。
可是現在看起來……這個損害的加深速度和剛發病的時候的進展速度……完全對不上。
這就是第三個矛盾點——疾病前后進展速度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