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動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然后愣住了。
我能搖頭了。
我能動了!
我愣在了原地,呆呆的不知道該有些什么反應。眼睛眨了兩下,兩行淚水瞬間從眼角處向下流了下來,直接落在了耳朵里。
我很沒有形象的哭了起來,哭的很傷心,哭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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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就說了,我能治好你的!”在ICU里,孫立恩高興的簡直肆無忌憚。如果不是因為旁邊還躺著幾個生死不知的患者,我甚至懷疑他能直接當著我的面跳支舞。
我艱難的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渾噩不清的聲音。
孫立恩連忙把我用了十幾天的屏幕又重新推了過來。然后一臉期待的等著我說話。
“我現在不過是從全癱變成了半癱。”眼睛能左右動彈起來的感覺就是好。至少打字快多了。“雖然我也很激動,不過這個事兒還不能算完吧?”
孫醫生笑著答道,“這就說明我的診斷和治療都沒有問題,只要繼續治療下去,還會有進一步的改善。”他拿著一張影像檢查的照片朝著我晃悠了一下,“你的額葉缺血灶正在縮小,周圍的增生血管生長出了不少,只要繼續治療下去,還會有進一步的改善的。”
我躺在床上,眼淚又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醫生。”我艱難的舉起手,用觸覺相當遲鈍的手背胡亂在臉上擦了擦眼淚,然后問道,“我現在哭的都快停不下來了,這也是副作用么?”
“這個反應還有一個叫法——喜極而泣。”孫醫生笑著答道,然后他把我這張床的上半節稍微搖起來了一點,讓我能夠半靠在床上。“我估計你在床上躺了這么多天也有些無聊,喏,那邊有電視。”他指了指稍遠處的天花板附近,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一臺正在放著新聞的液晶電視。“我去通知你的家人情況有好轉,不過現在已經過了探望期,所以……你要再見到他們,就得到明天了。”
我輕輕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先讓他們高興一點,然后再給我一些緩沖的時間。
孫醫生離開了,其他幾個護士湊了過來。我躺在床上的時候聽過她們的聲音,也曾經通過余光看見過她們帶著口罩的臉。現在終于能見面了。
我要投訴你們啊!我在心里怒吼著,然后臉上露出了一個不怎么熟練的,有些僵硬的笑容。
“這些天麻煩你們啦。”我繼續打著字,“要照顧我這種一點都不配合的病人,真是辛苦各位了。”
幾個護士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出來。
“不麻煩不麻煩。”其中一個笑著對我說道,“你躺著不動,對我們來說反而算輕松的。”
我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不過我想和幾位商量一下……”我猶豫了一會后問道,“今天能不能讓我一個人上廁所?總在床上解決實在是太難受了。”
“這個你想都不要想。”我的請求被毫不猶豫的駁回了。“你現在腦袋上還有個大洞呢,萬一一使勁,‘噗呲’一聲哪條血管破了,那就又不能動了哦!”
我眨了眨眼睛,用最快的速度回應道,“那就繼續麻煩各位了。”
幾個護士又一起笑了出來。
我看著電視上的節目,慢慢陷入了夢中。
這一刻,我深深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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