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醫療隊無比繁忙。孫立恩自己一個人就處理了超過五十個刀傷患者——主要是傷勢不算太重的那種。需要縫合,但不需要手術治療。
而醫療隊今天光肌腱縫合就做了八例——負責縫肌腱的骨科醫生最后實在是累的快瘋了,所以干脆請了婦科的醫生過來帶班,而他則坐在一旁負責監督情況。
婦科今天其實也很忙,但忙的是另一個方面。
被屠殺的村莊中,死亡的成年男性大約有兩百名。這樣一個規模的村莊里,女性數量一般會比男性多出至少50%左右。
而這三百多名女性中,除去年齡較大的幾十人,剩下的幾乎所有女性都遭到了馬匪們的侵犯。受害者中年齡最小的僅有三歲零七個月大。
東南非洲地區原本就是艾滋病高發地區,這群馬匪在……實施暴行的時候又是絕對不可能采取保護措施的。所以,除了幾個年輕太小的小女孩需要就撕裂傷進行后期手術以外,其它的女性則需要全體進行艾滋病阻斷治療。
醫療隊的婦科醫生們……幾乎是留著眼淚才做完的全部處理措施。她們看著面前這些已經麻木且毫無反應的中青年婦女,以及和自己女兒抱頭痛哭的年輕母親,甚至是被侵犯了的小女孩臉上的淚珠時,真的繃不住了。
“你們怎么能這么做!”年輕的婦科醫生路過孫立恩所在的位置時,看到了一臉鎮定的烏薩馬。她哭著朝烏薩馬喊道,“那些也是人,也是和你的母親和妻子女兒一樣的人!你們這群畜生!”
烏薩馬聽完了費利佩的翻譯,然后沉默了下來。過了一陣他才說道,“被驅逐出部落的,只有我的哥哥薩瑪一個人。他離開部落的時候,連一匹馬都沒有。”烏薩馬沉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在一天之內糾集出一個有武裝的馬匪群落的,我更想不明白,除了我們部落以外,這片土地上還有誰能有這種……力量。”
費利佩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不過這次他卻用了中文——很明顯,他也不想讓烏薩馬知道自己想說什么,“真不愧是他們——說謊成性!自從國家獨立開始,只要有了這種仇殺沖突,圖示人就一定會說‘殺人的不是我們的人’。”他很不雅觀的朝著地上啐了一口,“該死的騙子!”
孫立恩先勸住了正在哭的婦科醫生,讓聞訊而來的胡佳把人先帶回去冷靜冷靜,然后才皺著眉頭道,“費利佩,我們是醫生,不是什么聯合國特派的觀察使團。”
平時笑瞇瞇好好說話的人突然皺起眉頭認真起來,自然顯得特別有威懾力。費利佩點著頭聽著孫立恩說話的內容,心里有些忐忑。
“如果你覺得,這些……事情的發生讓你無法冷靜的履行自己的職責。”孫立恩很小心的避開了“種族仇殺”這種說法,然后繼續道,“那我建議你最好轉崗去其他位置,或者干脆辭職。”他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我們來到你的國家,是為了救助所有受傷的,患病的人。我們的工作僅限于醫療服務,而且我們也被勒令不得以任何方式介入到你們國家的內政問題之中。”孫立恩頓了頓,指了指遠處被胡佳帶往醫療樓的婦科醫生,“她剛才的行為,和‘介入所派駐國內政’的區別已經很小了。一個不小心,她在這里工作了兩年的所有功勞就會煙消云散,然后變成一個非常嚴重的處罰,這是你們所愿意見到的么?”
費利佩艱難的搖了搖頭,正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卻聽到了自己背后傳來的一陣輕微騷動。
老巫師坐在輪椅上,被人慢慢的從醫療樓里推了出來。烏薩馬連忙迎了上去,然后很有些不滿的朝著推輪椅的劉堂春的道,“為什么現在就把大巫師送出來?他還沒有康復!”
費利佩壓住了自己的復雜情緒,走到了劉堂春身旁翻譯了一下,然后低聲提醒道,“大巫師是部落的精神領袖,他的安危可能會影響到圖示族對醫療隊的態度——您最好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劉堂春瞪著黑眼圈不滿道,“我就是把人往其他地方轉移一下,你們瞎操的什么心?”他超孫立恩喊道,“過來幫忙!把人推到我房間去!”
醫療隊一次性接診了上百名卡圖族的女性患者,這些人里有很多都需要住院治療——至少也要持續使用抗生素,并且接種破傷風疫苗才行。原本就不怎么寬敞的住院部里,幾乎所有的空間都被壓榨出來接受患者了。老巫師自己一個人住著一間病房,而在他已經清醒,并且狀況穩定的現狀下,這就是徹頭徹尾的醫療資源浪費。劉堂春才舍不得讓他繼續擠占醫療資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