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們把我放在電視上就不太滿意。這種話孫立恩自己想想就算了,要說出來那是萬萬不可的。不過用狀態欄這么幾年以來,除了診斷能力和對各個分科治療都更加熟悉了以外,孫立恩最大的進步就是“說胡話”的本事。
如果放在以前還在上學的時候,要他現場編個瞎話,孫立恩恐怕得憋的面紅耳赤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但現在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指著自己臉上因為帶N95口罩而反復摩擦出的痘痘說道,“這種場景不好看,而且家里人也比較容易會擔心嘛。”他看著記者認真道,“我也能夠理解媒體老師你們要抓新聞的這個職業道德要求,但是……咱們能不能互相都理解一下?我接受采訪沒問題,但要我出鏡……要不就算了吧?”
最好是接下來這輩子都別上電視!孫立恩在內心深處發出了怒吼,但表面上仍然維持著禮貌的微笑,“我實在是怕家里人從電視上看到我這副樣子之后擔心。”
記者姐姐和扛著攝像機的編導大哥對視一眼,然后點了點頭,“沒問題,我們就用孫醫生你的聲音做個旁白,這可以吧?”
“這沒問題。”孫立恩松了口氣,只要不上電視,讓他現場翻兩個跟頭都行——當然了,翻不翻的過去這個他不做保證。
“我們剛才旁聽這個會診會議的時候注意到了一個地方。”記者姐姐舉著話筒問道,“會診中討論的這個病例是咱們云鶴的醫務人員是么?”
“是的。”孫立恩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雖然我不能告訴您她是哪個醫院的,但我可以告訴您的是,她是急診科的護士,是我們這些醫療隊抵達之前,整個云鶴醫療系統里感染風險最大的醫護工作人員之一。
“她……她病的很重么?咱們云鶴現在有多少醫務人員感染了?”記者姐姐遲疑了一下問道,“這個數據孫主任您知道么?”
“她正在接受ECMO生命支持治療。”孫立恩答道,“如果病的不重,那我們也不會用上最后手段。至于您說的醫務人員感染數量的問題,我并不掌握這個數據,也沒有可以供您參考的估算數值……”他頓了頓說道,“但我已經見到了兩位感染的醫務工作人員,一名是我們今天會診的這個病例。另一名……他是咱們云鶴一家醫院的院長。我也是在會診中才知道這個情況的。”
“咱們現在的會診標準是什么?是醫務工作人員會優先得到會診么?”這位記者繼續追問道,“還是說大家都在排隊,輪到誰就是誰呢?”
“我們會首先努力在醫療組內就把病例解決掉。但新型冠狀病毒是一種我們以前從未遇到過的病原體,它所導致的癥狀和后果我們還不是很熟悉。所以在遇到疑難病例,重癥危重癥患者以及死亡患者的時候,我們都會對病例進行討論和研究。并不是醫務工作人員就能得到優待,倒不如說就是因為醫務工作人員的身份,我們很多時候反而沒有辦法專注于治療。”
孫立恩嘆了口氣,說起了劉連志的故事,當然,他略去了劉連志的個人信息。
“這位院長首先是一位身先士卒的醫生。但他也不幸感染了這個疾病。”孫立恩嘆氣道,“我們為了拯救這位了不起的醫生,已經用了幾乎所有的手段。其中也包括現在這個階段上有效概率最大的‘抗病毒方案’——康復者血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