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睜開了。”
溪音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疤痕逼真,長達兩寸有余,驚嘆道:“好技術!”心里想,他如此勸誡我,想必那皇宮必是萬分恐怖,他在里面定也不易。這人,一面之緣,先是救她于危難,如今又免她入虎狼之地,是個不多得的善人,索性結交為友,也可偶爾寬慰陪伴,算作報答。
“子末,多謝你,你是哪個宮的小太監,如此膽大心細,我萬分欣賞。”
子末被驚的如被雷劈,這娘子竟然將他錯認為宮里宦官,難怪此前舉止談吐怪異。
便擺手急急否認:“我不是小太監,我是宮里的畫師。”
溪音為自己的唐突感到尷尬無比,又想到之前自己舉止些許孟浪,言談也似有不妥之處,羞愧地低下了頭。
子末將一旁面紗輕輕為她戴上,溫柔的聲線在她耳邊傳來:“此一去,你自己萬事小心。”
溪音推開門,清風徐徐,初秋已有幾分寒意,不禁裹緊了衣衫。
待入前廳,宰相蔡京高坐于堂上,威嚴無比,說道:“一行樂人中,你才藝最為出眾,何故帶著面紗,故弄玄虛。”
溪音也不畏懼,不發一言,摘下面紗,抬頭直視著面前這個疾言厲色的男人。
多虧了這道疤痕,宰相大人一臉失望,嘆道:“真是可惜了,若無此疤痕,罷了,你自去領了賞銀退下吧。”
蔡大人開始憂心忡忡,竟然荒唐到開始派人去下到秦樓楚館搜尋美人。
說來也是諷刺,朝堂一干官員一不為天地立心,二不為生民立命,成日里只為取悅天家絞盡腦汁。皇室醉心歌舞酒色,全然不顧民生疾苦,上行下效,**不堪的國運似乎到了無法扭轉的地步。然尸位素餐,坐享榮華的官員們并未察覺到這表面繁榮背后的危機重重。
百姓不堪賦稅勞役怨聲載道,腐朽、黑暗的統治下,社會生產受到嚴重破壞。日益眾多的農民破家蕩產,“人不堪命,遂皆去而為盜”,由此才有一眾流寇作亂。
待子末忙完差事返回林間小屋時發現屋內一片狼藉,藏起來的美人圖竟然被人盜走了。不免有些隱憂,但好在自己未曾落款署名,也不曾給畫作命名,想必應不會識得畫中的溪音。但此處也暫時不宜居住,遂去了封書信給溪音囑咐一番,暫時不要回這林間。落款是友,子末。
溪音接到書信后,看到最后的一個“友”字,欣然一笑。一旁的月茗娘子看她滿臉笑容的樣子,只道是:“難不成素來灑脫的阿音娘子也有了藍顏知己?”
溪音心里想著:的確是個有趣的人,只是他常在宮里,也難見上一面。心思悄然,她閉口不言與他相識一事,但一封封寄來的書信卻是藏也藏不住。子末閑時便收集些有趣的民間故事寄給溪音,溪音回信說些閣內娘子們的趣事,寄存在長風客棧,子末常托人將書信帶進宮,兩個人開啟了筆友的生涯。
明月樓里,他執筆畫江山。
清音閣里,她撫琴自安然。
情字落墨,星河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