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最后兩個見皇帝的人,張琛和朱二卻是空著手從乾清宮里出來的。外頭的人看到這一幕,理所當然地就覺著家世出身最尊貴的兩人此番一無所獲,但只有乾清宮里陪侍皇帝的人才知道,這兩個家伙有多幸運。
在御前差點吵起來,說出來那么過頭的話,居然都沒受罰,這已經很不可思議了。而且,張琛還說出了那樣的非分之想,雖說被皇帝給罵了回去,但依舊夠勁爆了。
然而,隨著見過皇帝的人漸次出宮,更多的人得知皇帝竟然請了國子博士張壽在旁邊陪選,頓時又驚又怒。等到盤點那些得到賞賜的人時,發現除了吏部郎中之子肖云得到了一整套的新書,其余如張武、張陸等人,幾乎清一色都是半山堂的貴介子弟,便更有人不滿了。
在眾多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視下,張武抱著那只梅花筆洗,暈乎乎地回到家時,整個南陽侯府都轟動了。作為排行第五的庶子,他在家從前就是個透明人,若不是抱上了張琛這條粗大的金大腿,其他兄弟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就是下人在他面前也多數只是虛應故事。
也就是后來張武在半山堂中竟然和張武輪流執掌御賜戒尺,輔佐張琛這個齋長管轄監生,南陽侯夫人看在眼里,就給他多添了兩個隨從,在他提出想去禮部報選的時候,躊躇片刻就順水推舟答應了。可誰都沒想到,此次張武仿佛有那么一點希望!
南陽侯夫人卻是耐心等到打探完了后續消息,這才把這個忽視多年的庶子叫到了面前,隨即仔仔細細洗干凈雙手之后,小心翼翼接過了張武手中那個官窯燒制,圖案精致的筆洗。翻來覆去端詳了好一陣子,她就還給了張陸,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
“皇上賞給你的東西,也不要僅僅是供在架子上,放在書桌上用吧,這才對得起皇上一番苦心。我回頭吩咐把你那屋子所在的院子騰出來給你,剩下的做書房,你去再挑兩個人伺候書房。記住,挑一大家子都在府里的,如此出了事一大家子連坐,也就不怕他們使壞了。”
“當然,我也會吩咐下去,免得有些被嫉妒燒昏了頭的人丟人現眼。你這些天自己好好預備預備,別好消息下來的時候卻措手不及。”
盡管張武曾經對張壽說,希望找個厲害的妻子,將來分出去單過,可嫡母真的這么好說話,他還是不由得愣住了。足足好一會兒,他這才意識到最后一句話,登時又歡喜,又惶恐。
“母親,什么……什么好消息?皇上雖說賞了這筆洗給我,可什么別的話也沒說。說不定還有別人也得到了皇上的賞賜呢?”
相比最初僅僅是一介小卒的南陽侯張漢洲,南陽侯夫人卻是正兒八經的軍中世家出身,祖上世襲指揮使,睿宗皇帝親自做媒,可過門之后,她就發現丈夫內寵眾多,多數都是作為勝利者贏得的戰利品,少數是買來的婢女。
早就在家里經歷過這些事的她快刀斬亂麻,把這些鶯鶯燕燕分門別類安置了起來,等到發現張漢洲根本不管內院事,她就更放開了手,立下了一條條家規。老實安分的,她該給什么就給什么,爭風吃醋的,第一次拖下去打,第二次就立刻發賣。
兩三次殺威棒下去,原本根本沒規矩的家里整肅一清,和隔壁懷慶侯府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自己生了兩個排行靠前的嫡子,一個早早就被她送出去跟著自己的父兄學習騎射武藝,如今已經封官娶妻,另一個從小拜在京郊一個飽學大儒門下,業已有了功名,剩下的庶子庶女,她衣食份例不缺,誰要想學什么,就一份南陽侯府的帖子丟過去,讓他們拿著去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