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話說得清楚,該分的家業日后一分也不會少了他們,但若是在外頭亂闖禍,那就是直接掃地出門沒商量。她精力有限,偌大一個家加上各種產業,整天操心都來不及,誰高興還要再管十幾個庶子庶女都是怎么想的——養活他們就不容易了,光靠俸祿喝西北風嗎?
此時此刻,見張武滿臉貨真價實的惶恐,南陽侯夫人想到這個庶子自幼生母去世,雖說常常跟著張琛胡混,但本性卻還是相對老實,她笑過之后,就氣定神閑地說:“你大約不知道,你前頭后頭,總共有好幾個人得到了皇上賞賜、”
“其中,吏部肖郎中的兒子,得了一部新書。你是這一只梅花筆洗。隔壁你伯父家的六郎,那是一支宣城紫豪……”她一口氣把六七個人所得賞賜一一報了出來,見張武赫然驚訝得無以復加,她就笑道,“但凡家里有人報選的,誰沒有派個人候在宮門看著?”
“另外,你從前一口一個琛哥的秦國公長公子張琛,還有趙國公府的二郎,兩手空空從宮里出來。所以,不論從哪一點來看,你們這些得了賞賜的,簡在圣心,那是一定的。所以,到時候你尚公主,又或者是娶郡主,都是有可能的。”
張武聽南陽侯夫人說得信誓旦旦,心里雖說信了幾分,再加上想到張壽曾經當面問過他,是否想過尚主,而皇帝問他的那個問題,又帶著鮮明的傾向性,他只覺得口干舌燥,足足好一會兒方才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事情還沒個準呢,要是真的就被嫡母這三言兩語說得得意忘形,那才叫蠢!
當下他就恭恭敬敬深深施禮道:“多謝母親教誨。我一會兒打算去拜謝老師,今日在御前,老師也曾經出言為我說話。”
“去吧。”南陽侯夫人此時此刻哪里有一點兒別人眼中的精明厲害,微微頷首時,顯得風度優雅,雍容大方,“你回去換一身衣裳,我吩咐人給你備好禮。”
當張武退下之后,南陽侯夫人抬手看了一眼自己依舊光潤的雙手,依舊鮮紅的丹蔻,卻是認認真真地考慮起了一個問題。哪怕她并不覺得張武有那么優秀,然而,挑女婿和侄女婿,卻和選人才不一樣,這要是皇帝真的要張武尚主,那她還不用擔心,可要是張武娶郡主……
哪怕再溫良恭儉讓的郡主,那也是郡主,進門之后絕對不能當尋常兒媳婦看!所以,她是絕對不在意郡主兒媳婦分出去單過的……
當強勢的南陽侯夫人正在為難時,隔壁懷慶侯夫人……卻是直截了當病了,躺在床上直哼哼。而受了一場驚嚇,而后又糊里糊涂拿到了一支輕飄飄的御賜紫豪筆,整個人比張武狀態還糟糕的張陸,回來后勉強打足了精神去嫡母那探病,隨即才同樣告退離去打算去見張壽。
然而,懷慶侯夫人就不比南陽侯夫人那番見地了,等人一走就惱火地丟下額頭上搭著的布巾,惱火之極地罵道:“不過就是被賞了一支筆,居然還到我面前來炫耀?要不是隔壁那個該死的女人在侯爺面前搬弄是非,他壓根沒資格去應選!”
屋子里的人沒人敢在主母發脾氣的時候吭聲,可聽到懷慶侯夫人提及南陽侯夫人,還是有人在肚子里輕蔑鄙薄。隔壁那位作為弟妹,好心提一句那也是應有之義,否則,皇帝有言在先,張陸還是能夠親自去應選,畢竟家世清白的自己就可以報,那時候侯府就丟臉了!
再說了,隔壁南陽侯府那是規矩嚴明,自家府里卻是烏煙瘴氣,夫人一有事就立刻病倒哼哼,侯爺瞧著都不耐煩,夫人居然還樂此不疲……煩不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