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大概、可能、也許……不,一定是聽雨小筑那十二雨寫的桃花扇的臺詞!
張壽不知道葛雍是一時興之所至,還是故意念給他聽,慌忙飛快地穿衣,穿鞋,然后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這是他在國子監號舍里住久之后的必備技能,因此不過須臾,他就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凈凈,隨即來到外間打開門。
雖說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但裹緊大氅之后,他還是快步向葛雍走去。
“老師這么早就起了?怎么也不叫我一聲。”
“你小子睡得和死豬似的,我就算掐你也未必會醒,怎么叫?”葛雍鄙視地斜睨了張壽一眼,隨即就不容質疑地說,“幸好正旦大朝的時辰,太祖皇帝改了改,否則我才不會讓你睡這么晚!趕緊吃早飯,然后趕緊去上朝,再接著回來跟我出去拜年。”
張壽頓時大為意外。要知道,京城因為官員太多,拜年這種事往往也就是虛應故事,大年初一各處投張拜年帖子表示心意就完了,即便是很熟的親戚,過年也只派個晚輩去拜個年,否則親朋好友根本就走不完。可要是放在葛雍身上,這習俗就不成立了。
就葛老師這年紀,這威望,這身份,這地位,不應該家里安安心心坐著等人來拜年嗎?
葛雍被張壽那驚訝的目光看得惱羞成怒,當下沒好氣地說道:“怎么,當我是那些在家閑得沒事等人給我磕頭的老封翁?大年初一,我常常會去老齊老褚那兒溜達溜達,回來的時候,我那幾個學生也應該來拜年了,你正好也見見你這些師兄們。”
頓了一頓之后,他就輕描淡寫地說:“當然,路上要是遇見誰,我也能帶你順便認認人。如果家里人多,就出條子叫聽雨小筑十二雨過來,跳個舞,又或者演場戲,豈不是熱鬧?”
前頭的話都非常正經,也非常有道理,可聽到最后這半截,張壽哪里還不知道,葛雍這是故意的!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不解釋了,當下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等到吃完早飯,張壽趕去正旦大朝應付了一回差事,再趕回來草草吃了點東西墊饑,就隨著葛雍出門,發覺老頭兒大冷天坐車卻每每打起窗簾往外瞅,但凡遇到熟人就停車,然后拉著他和人一塊閑話家常,張壽不禁大為無奈。
葛雍赫然是個炫徒狂魔,尤其當半個時辰只走了三條街,停了整整七次,每次都是我這學生如何如何,他簡直假笑到腮幫子都有點痛了。
拜訪齊云山家一帆風順,齊老太常本來就是個笑口常開,和氣講理的老頭,張壽不但得到了劈頭蓋臉一通夸,而且帶去的禮品全都由葛雍一手親自包辦的他,竟然還得到了齊云山的一個紅包!葛雍不但不幫他推辭,甚至還一臉不拿白不拿的表情,在旁邊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