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朱廷芳見兩人不禁赧顏,他就不慌不忙地說:“我早就派人去守著那跟著大皇子沆瀣一氣的六家宅邸,要是他們全都安分老實呆在家里,那自然最好。而要是大皇子身邊的人也全都被冼云河等人一舉擒拿,全無疏漏,那自然更好。但如果外頭有漏網之魚呢?”
“更何況許澄在滄州經營這么久,雖說他被我一舉拿下,但只要還有黨羽逃亡在外,試圖煽風點火,興風作浪,那就防不勝防。”
兩個護衛你眼看我眼,剛剛那個馬屁拍到馬腳上的護衛本待趕緊奉承一兩句,可話到嘴邊,他吸取了剛剛的教訓,只得干笑道:“老喜吹牛確實厲害,但他一個人去做這么大的事,也實在是太冒險了,大公子當初應該多派一兩個人給他幫手才是。”
比方說我,絕對比那個夸夸其談的家伙強!
朱廷芳頓時就笑了:“他是自告奮勇,說孤身一人足矣。他說,有些人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大抵瞞不過那些市井之中混飯吃的惡棍、地痞、乞丐把頭……因為一有風吹草動就很可能危及生存環境,所以這些人素來最擅長觀察異動。”
“他還說,很多懸而未決的疑案,一旦碰到鐵面主司,把市井浪人也都抓了下獄,拷掠審問,往往會牽出蘿卜帶出泥,一樁一樁都審出結果,就是因為這些市井之徒最知道趨利避害,看到聽到不說破……橫豎我身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無足輕重,我就放了他去試一試。”
說到這里,朱廷芳隨手把茶盞往桌子上一擱,似笑非笑地說:“我只是希望他能把滄州市井九流的那張網里給我鉆出一個洞,那就是不錯的成績了,沒想到之前蔣家那位當家鬧騰一場,他就發現了蛛絲馬跡,這次更是早早得到了有人來鬧事的消息!”
兩個護衛登時雙目圓瞪,齊齊大喜:“這么說,大公子是要趁著別人調虎離山,我們直搗黃龍?”
“是啊,直搗黃龍!”朱廷芳呵呵一笑,意味深長地說,“走吧,縣衙這邊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給張壽就好!”
縣衙門口,因為賞金尚未到位,擔心被人認為言而無信,張壽一直站在門口安撫眾人。
他本來就俊秀閑雅,風儀出眾,如今再擺出平易近人的態度,用使人如沐春風的口氣與面前一個個滄州本地人交談,縱使那些沒能和他說得上話的人,也難免覺得這位朝廷派下來的欽差溫和可親。
張壽當然知道這年頭的官員為了維持神秘感,需得和百姓保持距離……問題是朱廷芳已經明擺著是這樣生人勿近的人設了,他這么一個過了年才十七歲的少年形象,又不是將來的滄州長蘆縣令,再去擺什么神秘莫測,雷霆雨露的官威,那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而且,這會兒另一邊的老咸魚,正在對人天花亂墜地吹噓他這個國子博士如何學問精深,如何簡在帝心,如何謙沖守靜,如何教化紈绔……反正吹得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收獲了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尊敬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