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朱瑩這露骨的譏諷之下,剛剛那個被掌摑到嘴腫說不出話的倒霉鬼沒法開口,卻有一個士子鼓足勇氣硬頂道:“江閣老尚在其位,陸綰卻已經避位求去,孰是孰非不是很清楚嗎……”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引來了朱瑩一聲嗤笑:“原來戀棧權位呆著不肯走的倒是高風亮節,主動請辭的反倒是成了罪無可恕?再者,日后的公學里不是正在授課的先生,就是正在讀書的學子,飲什么酒?要有李太白蘇東坡的絕世文采,滿天下放浪形骸去好了,去什么公學?”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就連國子監的大司成和少司成,也打算在國子監推行非節日期間禁酒,難道這也是剛愎自用?學堂重地,要的是為人師表,兢兢業業的師長,要的是刻苦勤奮,學好本事的學生,你要喝酒日后有的是時候,連一時節制都做不到,說什么治國平天下!”
“還有,你一個讀書人不是最應該懂規矩嗎?誰給你的膽子直呼陸祭酒的名字?他確實不是尚書了,但一應待遇比照尚書,而且,他曾經是進士,你呢?”
“不敬人家官高,那至少要敬人家幾十年宦海,至少還有些政績;不敬人家年長,那至少要敬人家是你的科場前輩;你讀的書,學的禮,全都學到狗身上去了?”
包廂里的朱宏和另一個護衛不禁面面相覷。一貫最不講規矩,最不講禮的大小姐,這會兒竟然振振有詞和一群讀書人講起了禮,講起了規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還是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因為和張壽相處的時間太長,所以大小姐改性子了?
然而,那六個闖進這包廂的士人,卻不知道朱瑩現在這做派和從前已經有所不同,他們一個個被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又偏偏被人抓到軟肋,一時作聲不得。
剛剛打頭的那個好不容易重振旗鼓,努力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朱大小姐說我們不講禮,江閣老乃是當朝首輔,你卻直呼其江……老頭,難道這就是規矩,這就是禮嗎?”
對于這樣的質疑,朱宏和另一個護衛頓時捏了一把汗。然而,朱瑩卻氣定神閑地微微一笑:“沒錯,這就是我的規矩,我的禮。別說在背后,我就是在當面,也叫他江老頭,你們在陸祭酒的面前敢直呼其名否?”
見六個人頓時為之氣結,她就不慌不忙地說道:“他江老頭家教不好,當年一個孫子撞傷路人卻欺上瞞下;他江老頭沒有擔待,在背后挑唆人攻譖我父兄,卻讓人家擔責,自己依舊戀棧權位;他江老頭媚上欺下,皇子有罪可以從輕發落,良民受欺卻需逆來順受;他江老頭的原則就是重清流而輕循吏,踏實做事的比不上嘴上厲害的!我就瞧不起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