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情急之下,洪氏也只能姑且想出這樣幾句,隨即再次督促老仆背了又背。好在這位老仆在洪家伺候多年,更是對她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通曉文字,年紀雖大,腦袋卻很清楚,所以才會第一時間跑來找他,這會兒費了點功夫,終于算是記住了。
最終寬慰了老仆幾句,承諾等這邊事情辦完,她若是有空,再趕回去見父親一趟,若是沒空,就過兩日再告假回去,洪氏這才安排了自己出來時的那輛馬車幫忙送人,當然也沒忘了給車夫一串賞錢。
作為東宮講讀之一,哪怕只是教畫畫的,她也自有一份俸祿,更不要說作為公主友的另一份俸祿,而在宮中,于她身邊伺候的宮人們言明早得了吩咐,絕對不敢收任何賞錢,所以她簡直是非常難得才找到這樣花錢的機會。
目送馬車離開,洪氏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隨即轉過身來,結果差點和人撞了個滿懷。看到朱瑩這個絕色大美人若有所思盯著她瞧,永平公主則隔著三四步遠,她不知道兩人是什么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后的,吃驚之后就歉然地笑了笑。
“讓大小姐見笑了,家父這人,說得好聽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說得不好聽……他就是自以為是,總喜歡把自己認為對的道理強加在別人身上。這種做法大多數時候沒有問題,畢竟他雖說固執,但他秉承的道理畢竟沒錯,但像這次這種事情……”
“不是我身為女兒卻非議父親,實在不是他一個外人應該置喙的!”
“洪娘子,我還是第一次見你信口開河給人編故事,但說實話……你剛剛那番話編得不錯!”朱瑩嘴角一翹,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而且你猜中了皇上的性格。沒錯,皇上最討厭那些不管民生凋零,吏治敗壞,卻盯著某些細枝末節嘀咕個沒完的御史!”
她說著就鄙夷地冷哼了一聲:“二皇子可能遇到了沉船事故,這件事皇上肯定不可能息事寧人,肯定是要查的,用得著外人慷慨激昂地要給他討公道?”
“其實不能說是我猜的,我只是……以己度人。”洪氏不想背揣摩上意這個名聲,卻也不得不說明清楚,“我只是想,如果我作為父親,哪怕是因為不聽話而鑄成大錯,于是被趕出家門的逆子,那也畢竟是兒子,一旦他有事,哪里會心中不悲慟?”
“這種時候,任何跳出來指手畫腳的家伙,我全都會有一個算一個記在心里!因為,這等于是血淋淋地撕開人的傷疤,讓人更苦更痛!!”
話雖如此,洪氏卻在心里想,雖然至尊天子不能以普通人來衡量,因而歷史上被臣子離間了父子親情的皇帝不在少數,逐子乃至于殺子的也比比皆是,但就她對當今天子的那僅有的一點認識來說,皇帝此時的心情應該就是她說得那樣。
哪怕皇帝確實是更偏愛三皇子和四皇子,可二皇子都死了,怎么可能不聞不問?
果然,下一刻,她就只見永平公主也上了前來,表情雖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看她的眼神仿佛卻柔和了許多:“如果我那二哥從前能夠像洪娘子你這樣頭腦清醒,不犯糊涂,那么興許也不會遇到這一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