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方抬起手,指著他說:“還在這裝模作樣。你白天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今天你在外面又惹事生非。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麻煩。”
“父親不必動怒,兒只不過教訓了幾個欺人太甚的太學生而已。”
馮方一聽馮宇這漫不經心的回答更惱火了,將桌案一拍,刷的從地板上爬起來。吼道:
“吾還一度以為你能成什么大器,沒成想你還是個豎子。我且問你,你是不是毆傷一名叫袁熙的太學生,知道他是誰?知道是什么后果?知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
馮方沒想到,面對他連珠炮般的提問,馮宇反而笑了,并且不慌不忙的回道:
“原來父親擔心這個。兒子知道袁熙是四世三公汝南袁氏的子弟。也知道當下內侍與士族還有外戚之間處于一種微妙的關系中。特別是黃巾賊亂以來,本被圣上一直打壓的士族又因為平叛之功恢復了不少元氣,父親是害怕惹惱了袁家,將我們馮家當成內侍中的出頭之鳥來打吧。”
馮宇說這席話時,主母曹氏雖然還在繼續修著指甲,肩頭卻輕微的聳動了下,明顯有所觸動。
而馮方又緩緩的坐了回去,他也被馮宇這番對時勢判斷分析所折服。要知道,馮宇還是個弱冠之年的少年。而且因這幾年大漢人口凋零,圣上特別下詔改了禮法,將及冠提前了四年。
自上次馮宇獻防疫之策后,馮方就相信這個庶子能光耀馮家的門楣。對馮宇的態度比以往大幅改變,現在更讓他相信自己這個判斷沒有錯。
曹氏放下修指甲的工具,抬起已有明顯褶皺的雙目,盯著馮宇問道:
“宇兒,你既然知道這其中厲害關系,為何還要如此做。難道是想故意陷我馮家于危難之中嗎?這對你有何好處。”
她聲音輕柔,卻是話中帶刺,一句【這對你有何好處】就認定了馮宇故意禍害馮家的動機。
馮宇心中早有應對,回道:“啟稟母親,兒子教訓袁熙。實乃因為他惡語傷人,忍無可忍,放才出手,而且他侮辱的不是兒子,而是父親母親還有外公大人。他說外公是此前閹黨頭號閹奴,父親是靠著攀附閹宦才上的位。還說外公被去了勢,不可能生出…”
“夠了!”被戳了傷疤的馮方喝止住馮宇。曹氏臉上也一陣紅一陣白的。
馮宇見已經將他們的勢頭封住,又對馮方說:
“父親其實毋須杞人憂天,當下士族朋黨們雖在地方上逐漸勢大,但在這京城依舊還是弱勢。除非他們能緊密籠絡住外戚勢力。否則即使當今天子千秋之后,局面也不會有多大改變。父親擔心得罪袁家,卻不知袁家也擔心得罪有內侍勢力背景的馮家。所以父親定不是從袁家得知此事,敢問父親是從何處知道了此事?”
他的話前面看上去是寬慰馮方,但重點在于最后一句。廳堂旁的廂房之內,正在側耳傾聽的馮肥心里一驚,其肥碩的身軀也微微一顫。他就是馮肥,傍晚去酒肆時,從幾個太學生那里聞得此事,連忙跑回府中向曹氏報予了此事。
廳堂中,馮方吱吱唔唔,沒有對馮宇做正面回答。曹氏卻將話題轉向了旁處,寒暄幾句便讓馮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