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黃天賜眼皮又是一跳,急忙把王老二推開,大步走了出去,一面吩咐八個護院先出去等一會,一面又吩咐護院,把兩個門都從里面鎖死,這才出了小門,往錢莊前的街道走來。
只見一個老漢,大概五十多歲,身上穿件半件不新的麻衫麻褲,腳上穿著一雙無耳草鞋,手里拿著根黃瓜,正一面喀吱喀吱地咬著,一面和幾個小廝扯著棉花。
“你們可別小看這送禮,里面的學問大著呢。就說咱這一牛車黃瓜吧,要是換作平時送來,那縣令大人肯定會說,‘你個糟老頭,送這么多黃瓜來做甚,是不是都是婦人們用過的,沒地方銷呀?’”
一句話惹得眾人哄然大笑,一人問道:“那老爺子,今天你把這黃瓜送到縣衙里,縣令大人又什么怎么說呀?”
那老頭笑道:“要是今天我把這黃瓜送到縣衙,大人見了,定會笑著說,‘仲老呀,我這會跟眾位鄉紳里老,說了那么多廢話,是又餓又渴呀。”
“見了你這黃瓜,就像才子游山玩水見了佳人,浪子逛窯子見了花魁,口水都流到肚臍眼了,趕快給我來上一根解解饑渴。”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黃天賜聽了,急忙上前問:“那請問老人家,今日大人規定,但凡要送禮的,不準超過一兩銀,若是敝人想要送超過這個數的禮,應該怎么送,才能讓他滿意呀?”
老頭看看黃天賜,將手一伸,他身邊的兩個黑壯大漢,急忙把他扶了下來,他走到黃天賜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黃天賜,嘿嘿笑道。
“這位可是寶通錢莊的大朝奉黃朝奉呀?”
黃天賜見這老頭雖是犯科打渾,瘋瘋癲癲,卻目光獨到,隱隱之中還透著一股子凜然之氣,忙回道:“在下正是,請問老人家你是?”
那人笑道:“老人家我從山邊來,要到云邊去,正是卞三里的里老,仲瓜是也。”
眾人一聽這話,又想大笑,可見著黃天賜一臉烏云密布,只好生生地吞了回去,只聽黃天賜道:“我聽說卞三里所受匪災最重,十戶去九,沒想到你這個里老竟跑到這里來送禮了。”
“而且—。”黃天賜說著審視了老人一番,“我廣西地處偏僻,常住之姓,無非黃、莫、韋、覃、農、蒙、藍、趙、羅、梁十大姓氏,什么時候聽說過姓仲的了?”
老人一臉風平浪靜地道:“嘿嘿,黃朝奉,這話可不能這么說,你姓黃就把黃姓在第一位,那我姓仲,我還把仲姓排在第一位呢。”
黃天賜唾了一口,“本朝奉還有事,不想和你爭辯,你不是要去給縣令送黃瓜嗎?那就趕快去吧,別把車停在門口擋我生意。”
見著黃天賜的無禮之樣,老者身邊兩個大漢虎目一瞪,就要發飚,卻被那老者瘦弱的胳膊給擋下了。
他又笑笑說道:“黃朝奉,你別走呀,剛才你不是問我怎么送禮,才能讓大人滿意嗎?老兒想出答案了。”
黃天賜停了下來,嘴角一別,不削一笑,“原來你跟老爺我在這東扯葫蘆西扯瓜的,就是因為你沒想到答案,有意拖延時間呀。好,老爺我見你還有點門道,就給你一個機會,要是你說的好,老爺我重重有賞。”
老人嘿嘿笑道:“黃大善人,果然是大智大善之士呀,其實這辦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這玄妙之處就在于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