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算盤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呢,兩眼卻是不由定住,看著石桌旁的大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見那箭并未射中鴿子,而是射在了樹干上。
他愣了半響方道:“好漢,這就是你所謂的百步穿楊?”
韋應河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可嘴里卻沒有說話,只是給身邊的韋應山施了個眼色,他便氣呼呼地跑了過去,將那箭支取了過來。
陳算盤一看,驚出一身汗來,只見那箭頭之上,竟掛著一個小竹筒,他不禁嘆問:“這,這是那信鴿腿上的?”
“正是!”
“真乃神箭手呀!”
...
午時六刻,火辣辣的太陽,像一只巨大的烤爐,把北流縣烤得是外焦里燙,連向來耐暑的陳奇,也不得不進到屋子里,一口氣喝完一大杯涼茶。
喝完這涼茶之后,他感覺整個人都涼快了許多,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柴師爺,小聲問道:“柴老弟,大人這樣站在外面,就不怕中暑嗎?”
柴師爺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院子里李鐵蛋的背影嘆氣。
按理說,今日能把黃天賜從那鐵桶般的宅子里,有驚無險的抓出來,并讓他承認鑄造假銀的罪行,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可壞就壞在,他這個師爺這幾天來,都在忙活縣衙里亂七八糟的雜事,忘了細看《大明律》,而李鐵蛋做為一個穿越者,對于這古代的律法,更是一無所知,完全是根據現代人的觀念在辦案。
至于英姑,她雖是官家女子,上過戰場殺過韃子砍過山賊,可對于《大明律》,也是一知半解,只想著這私鑄官銀是不法的壞事,卻沒想著這《大明律》里,根本就沒有關于私鑄假銀的懲處條例。
是以,今日黃天賜雖是認了罪,可慷慨激昂信心滿滿的李鐵蛋,卻不能拿他怎么樣,只能無奈地將其先行收押,擇日再判。
這倒也罷了,最郁悶的是,杜川和那王老二在內宅里弄了半天,打了護院審丫鬟,嚇了夫人勸小妾,竟沒有一個人知道,黃天賜到底有沒有販賣過人口。
而那幾個被解救的女子所說之言,只被黃天賜一句,這是老夫騙他們的,便給一抵而過,完全形成不了有力證據。
這一會,李鐵蛋已經在院子里站了近半柱香時間,早已是滿面大汗,背如流水,可更熱更煩的,還是他的心。
誰能想到這朱洪武這個大明好皇帝,連不準官員娶本地女子為妻的這種芝麻小事都考慮到了,卻沒考慮到這貨幣真假的大事。
再想著這幾天來,他的苦心布局,精心策劃,一時之間竟都成了脫了褲子放屁的無用之事,那心拔涼拔涼的,感覺整個人像是掉進了深淵一般無助。
“得多看書才行!”
“得做個古人才行!”
“得把這事上報朝廷,讓管事的人立法才行!”
“得想個辦法懲治黃天賜才行。”
“得再些證據坐實他販賣人口的罪行才行,這樣一來,至少也可以讓他坐三年牢。”
...
李鐵蛋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像是雕塑一般,任何人都不理,不理一旁猴急的老杜,不理在旁邊打扇子的王老二,不理站在一旁默不出聲的英姑,不理不時對他翻白眼的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