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齊三說著皺起了眉頭,“不瞞老哥你說,俺初聽這事,也是仗二和尚摸不著頭,整個都蒙了,后來才知道,俺這表弟的祖父,與俺祖母是兄妹。”
“當年山東發大水,他們一路上要飯乞食,東走西走的,便走到這里來了。前幾天我去幫夫人打手飾,正好遇見了他,見著他操著一口山東口音,便多問了一句,沒曾想他竟與我是遠房表親。”
唐師爺聽了有些失落地道,“那這也算你小子的福份,能在這地兒遇著親人,不像老頭子我,活了半百,連個說話的人都沒?”
他說著一頓,繼續道:“這醉江曉月樓,可是梧州城里排在前三的地,想必你那表弟的東家,定是個了不得人物,我和你同去不太方便吧?”
“老唐,你擔心這事做甚?”齊三有些顯擺地道:“俺如今不大不小,好歹也是堂堂總督府的大總管,是在大人面前說得上話的主。”
“平日里哪些個想巴結討好老爺的人,在老爺那吃了虧,不都想著法子往俺這兒鉆營,這梧州城里,什么好地方俺沒去過?”
“要不是他都請了好幾次了,加上又是俺的表親,俺還不削去那呢,他但凡要是擺個臉色,說句不樂意的話,俺們立馬換地。”
“又再說了,俺們哥倆是什么關系,那里是火里來刀里去的生死兄弟,今晚俺帶你去,那是給他東家天大的面子。老唐,俺這就不叨擾你了,今晚俺們就在總督府的后門見。”
說罷,齊三便興高采烈地往內宅走去,唐師爺的南瓜臉上,卻是露出一道不高興的表情,口中低聲道:“瞧你小子這小人得志的拽樣,總有一天得把腰給你閃折了。”
...
盛夏時節,雨水頗豐,桂江與西江兩條大江,一從廣西第一高峰—貓兒山出發,如游于天際的白龍,婉約靈秀,清澈見底。
一從貴州出發,途經紅色砂貝巖層洗禮,渾紅濃濁,如翔于低空的紅龍,奔騰咆哮,氣勢磅礴,兩水交匯處,恰似戲水鴛鴦,相互依偎,相互擁抱,長相廝守,難舍難分,故俗稱鴛鴦江。
相傳宋代大詩人蘇東坡當年獲赦路經梧州,適逢中秋之夜,泛舟于鴛鴦江,面對清濁江水不禁思緒萬千,吟詩贊道:“我愛清流頻擊楫,鴛鴦秀水世無雙。”
至此“鴛江春泛”便被列為梧州八景之一,凡到梧州的才子佳人,莫不為這一景色贊嘆稱奇,留下名言名句,更是多如牛毛,浩若繁星。
此間,在醉江曉月樓的二樓之上,正有一個又高又瘦,身著云緞滾邊華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憑欄遠望,輕搖玉扇,低吟一首五言短詩。
落日孤山依,
青龍黃蛟戲。
但見水東逝,
鴛鴦何處覓。
在他身邊,一個五短身材,干癟臉八字須的二十多年青年人,聽了這詩,忙拍馬屁道:“老爺,你這詩作的當真是豪情萬丈,氣沖云宵呀,俺劉二狗簡直佩服的是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