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早上天還沒亮他就醒了,起來喝了幾口桂圓粥,又坐了一會,等到東邊際白剛現,他便出了房子,像只被拴著的牛一般,一直在這院子里打著旋撓著頭想著事,就差把一頭花白頭發給想沒了。
“趙大富,開門!”
突然,從外面傳來一聲吼,聽見這一聲吼,他首先想到就是那啪啪的揮鞭子聲,然后再是杜川那張長滿又黑又粗胡茬的國字臉。
想到這里,他不由打了個寒顫,第一反應便是往屋子里鉆,剛跑一半,又急忙倒退回來,出了二門,正見著門子要開門,忙吼道:“滾一邊去!”
使出吃奶的勁,憋出一張笑臉,將那朱紅大門打了開來,幾日不見,杜川的一張國字臉,曬得是又黑又光,粗重的鼻息,不禁讓趙大富想到了老黃牛。
在杜川身邊,李鐵蛋卻明顯消瘦了一些,不過那雙眼睛卻變得越發精神,越發深邃,站在那一動不動,像是泰山一般沉穩。
在二人身后,黑臉銅臂的袁子龍,手握一把五尺鐵桿紅櫻槍,筆直的槍桿和鋒利的槍尖,俱閃著雪亮的光芒。
在他之后,還有兩個皂隸,抬著一口紅色木漆大箱,一把黃銅大鎖鎖在上面,意味著里面的物件,肯定值不少錢財。
“狗日的,看啥呢?大人都來了,還不請咱們進去坐坐?”
杜川這一聲吼,又把趙大富給嚇了一大跳,他打了個機靈道:“大人,還有各位官差大哥,快里面請!”
這幾天來,柴師爺又把李鐵蛋從上到下,從里到外給好好訓練了一番,一聽這話,他一改以往的和藹態度,擺出官架子,背負著雙手走了進去。
杜川干笑一聲,帶著袁子龍等人跟了上去,趙大富一見,立即有一種山賊進家的感覺,一面讓那干站著的門子去房里要茶,一面領著眾人往大堂走去。
趙大富雖是這北流縣的第二大富人,可他這人處事方法,與那黃天賜完全不同,向來都很低調,一直都很扣門。
這院子也是修得像撿來似的,長滿青苔的院墻,到處都是大坑小洞,有的地方甚至倒了小半截,那狗洞更是有三尺多高,是個人都能鉆進來。
屋子里下至桌椅板凳,茶幾案臺,上至檁子橫梁,大柱瓦片,都是清一色的破舊;甚至連門口那道五尺多高,八尺多寬的照壁,都是缺頂子少邊框。
要不是李鐵蛋在半月前,親眼見著他像個盜墓份子一般,從院子里大樹下,挖出一個裝滿金條的罐子來,他都要以為這趙大富是窮得只剩富名的人了。
幾個人一路穿過殘垣斷壁,半破半舊的垂草門,便見著那間唯一算得上雄偉的大堂,像只只進不出的蟾蜍一般,伏臥在地面之上。
大堂前的荷花池,倒是打理的挺干凈,幾朵荷花在濛濛的細雨中,越發顯得嬌艷動人,為這破舊院子增添了幾分艷色。
“大人,里面請!”
趙大富見著李鐵蛋不茍言笑地走了進來,且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那心就像打鼓一般,咚咚地跳個不停,這會見著大堂已近,急忙把那一口憋在心中的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