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龍希勝因為丹藥的緣故,又清醒了過來,雖然身子還是不能動彈,但是說話無礙,只見得他面皮抽搐一下,驀地發出一陣狂笑,好似失心瘋了一般,然后就聽他高聲叫罵道:“李玄都,你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你若不信,那咱們就走著瞧……”
李如壽高聲道:“抬走,趕快抬走。”
天機堂的弟子們如一陣風兒似的,將龍希勝抬走了。龍希勝一路狂笑,笑聲越去越遠,終被一陣海風吹散,再也不能聽聞半分。
李玄都目送龍希勝遠去,忽然問道:“如壽副堂主,倘若敗的人是我,你會如何?”
李如壽一驚,沒敢立刻回答,反而是稍稍斟酌了一下言辭,方才說道:“龍希勝自不量力,四先生如何會敗?”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被李太一重傷,此時沒有還手之力,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總之我不是龍希勝的對手,你會如何?”李玄都卻是不肯輕易放過他。
李如壽只好說道:“龍希勝和四先生都是一宗同門,我自然是一視同仁。”
李玄都對于這個回答早有預料,笑道:“好一個一視同仁,希望如壽副堂主能真正做到才是,最起碼別人登島,就不會遇到這等迎客之禮。”
李如壽心中凜然。他可不是龍希勝那種莽夫,被人慫恿激將幾句,便不管不顧地一路殺來,做了別人的槍尚不自知。他深知這差事都是上頭幾位實權人物的,可得罪人卻是自己的,他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也不想再進一步,只想著平穩落地,安度晚年,自然不想招惹這位有了東山再起跡象的四先生,更不想與其結下什么仇怨。
想著這些,李如壽又是恭敬幾分。
李玄都也沒有再去過多計較,只是親自領著秦素向八景別院方向走去,畢竟李玄都不是第一次來碰到,說起對蓬萊島的熟悉程度,興許要比這位天機堂的副堂主還要更深一些。
李如壽也不敢阻攔,只能略有尷尬地跟在后面,而且不好離得太近,還要稍稍拉開一段距離。
秦素與李玄都并肩而行,輕聲說道:“方才你與那位如壽副堂主說話的時候,還真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與冰雁口中所說的那個四先生形象有點接近了。”
李玄都又用剛才的表情笑了笑,果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臉上雖然笑著,但眼神里卻是沒有半點笑意,然后嘆了口氣,說道:“這清微宗的四先生又哪是那么容易做的,一路行來,你也見到了,我差不多是人人喊打的境地,都說我是假道學、偽君子,僅僅是口頭上中傷幾句,也就罷了,關鍵他們恨不得我去死,我若沒有點霹靂手段,如何行得菩薩心腸?如果把你放在我這個位置上,你也會如此。”
秦素輕嘆一聲,伸出手摸了摸李玄都的頭頂,故作老氣橫秋道:“玄兒,真是苦了你了。”
李玄都輕輕拍開她的手:“這可是在蓬萊島,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多少也給我留點面子。”
秦素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是我錯了,請四先生責罰。”
“責罰?好說,我們玩個游戲。”李玄都眼珠一轉,輕聲說道:“在西北秦州有一種很有名的腰鼓,你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秦素道:“我還見過數百人同時起舞擊鼓,十分壯觀。”
李玄都點點頭,然后做了個拍打腰鼓的動作。
興許是近墨者黑的緣故,秦素與李玄都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竟然看懂了,臉上頓時通紅一片,又顧忌身后的李如壽等人,不敢有太大動作,只能以二指捏住李玄都腰間的皮肉,狠狠一擰。
李玄都立時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