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們在場,秦素也不好與李玄都太過親密,所以只是望了他一眼,便走到秦清身旁,輕聲道:“爹爹。”
秦清微微一笑,打趣道:“原來還記得我這個爹爹,真是難能可貴。”
秦素臉色微紅,小聲道:“哪有。”
秦清玩笑道:“我從大荒北宮出來的時候,本以為能看到滿心歡喜的女兒和女婿,結果女兒沒見到,女婿也沒見到,我這才知道女兒、女婿去了中原,把我一人丟在這白山黑水之地,讓我這個為人父的,好生傷心。”
秦素低下頭去,不知該怎么回答。
李玄都笑道:“還望岳父恕罪,我們兩人前往中原,一則是因為局勢緊迫,二則是因為我們兩人還要拜見岳母大人,想來岳父大人不會怪罪才是。”
李玄都深知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對付秦清,當然要搬出白繡裳這位岳母才行。
秦素不愧與李玄都心有靈犀,立刻明白了李玄都的用意,趕忙說道,“我知道白、白姨掛念著父親,所以才去替爹爹見一見白姨,寬她的心。”
秦素的害羞多半不是繼承自秦清,秦清面不改色,淡笑道:“這種話,你自己相信就好。”
秦素有些心虛,畢竟在此之前,她是十分敵視白繡裳的,現在就算不再敵視白繡裳,也有些別扭,哪里會主動去見白繡裳。
說罷閑話,秦清收斂了笑意,說道:“說正事,兩位道兄,你們年長,上次玉虛斗劍,你們是主導局勢之人,你們如何看?”
張靜修沉吟了片刻,緩緩道:“玉虛斗劍之前,還要經過一次磋商,說得不好聽些,就是要有一個彩頭,一個賭注。上次玉虛斗劍,我們定下的賭注是蜀州,因為當時西北五宗已經開始滲透蜀州,而蜀州一直都是妙真宗的地盤,正道各宗不能坐視妙真宗覆滅,必然會馳援蜀州。在這種背景下,正邪兩道展開了玉虛斗劍,最終正道獲勝。正因為如此,哪怕后來西北五宗建立大周,侵占蜀州、涼州、秦州,也沒有攻打妙真宗。至于地師等人為何不會違背約定,是因為誓約乃代代相傳的規矩,那么多前輩高人都不敢違約,可見其中必有什么玄妙之處,所以徐無鬼、宋政也不敢貿然以身試法。”
李玄都問道:“這是我們道門的規矩,與儒門有什么關系嗎?”
“有關系。”這次是李道虛開口了,“紫府,你還記得徐公世嵩嗎?”
李玄都一怔,回答道:“記得。”
徐世嵩可謂是一位傳奇人物,他曾經位列中樞,死后靈位進入賢良祠,又有“徐鐵手”之稱的美譽,第一是因為他乃當世首屈一指的金石巨匠,世人皆知徐世嵩單憑手掌便可以篆刻金石印章,以楷書為長,瑰麗豐腴,勾畫極沉,堪稱當世一絕。第二則因為他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高手,位列太玄榜第八人。他曾經一手提拔了秦襄,其侄是四大臣之一的徐守齋,同時他本人還是李道虛的好友。
念及于此,李玄都立刻想起來,他手中的“人間世”本就是出自徐世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