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榮聽到弘毅道長果然是來了上海城隍廟,阿英說不定這會也被叫去一同見面,頓時喜上心頭。只怨這江寒生跟在身邊誤事,自己不能前去凈靈住持那里拜見師父。
回頭瞧到江寒生,正在對著殿堂立柱上的一副對聯,口中念念有詞:“威靈顯赫護國安邦扶社稷,圣道高明降施甘露救生民”,一臉凝重之色。
出了城隍廟,等了不到半個鐘點,就見到傅夫人帶著月兒過來了。阿榮上前恭敬一聲:“堂主夫人!”趕忙為傅夫開了車門。
傅夫人對阿榮意味深長看了一眼,道:“先去了愚園路再說!”就上了汽車,秀眉緊蹙,再無多話。
江寒生看到月兒手里拿著著一面帶有紅、綠兩色太極圖案的小旗,問女兒:“那是什么?”
月兒天真道:“這是大道市府旗,聽說若是掛在汽車里,日本人便不會阻攔盤查了,就討了一面過來。”
江寒聲發起脾氣,怒道:“原是漢奸旗!”一把從女兒的手里奪過,把這大道旗扔在地上,開了車直接碾壓過去。
到了愚園路賭場,傅夫人剛問了阿榮幾句話,就有人來報,傅堂主親自過來了。
稍有片刻,阿榮只見得一個弓腰駝背,腦袋上留著半長頭發,面容青烏猙兇,足有五十幾歲的人,腳底無聲,飄然而至。他與傅夫人并排而坐。
阿榮盡管沒有見過傅天坤,但無疑此人便是威震上海灘的御錦堂堂主了。他上前深施一禮道:“小的陳國榮,見拜傅堂主!”
傅夫人對傅天坤介紹:“堂主,這人就是江陰分號的陳保事,今日里主動找去豫園那里見我,此時剛把他帶了過來,正要問訊一番。”
傅天坤神情漠然,瞇縫起眼睛細看了阿榮一陣,終于開口道:“陳保事,你毀了御錦堂江陰分號偌大的家業,幾十個弟兄有去無歸,可知罪惡深重,不容饒恕!”
他一出口,阿榮聽得這嗓音尖細,如是野鴨叫之聲灌進腦子,相當地刺耳難聽,不由得暗中噓道:“這傅堂主不僅猥瑣丑陋,說起話來也不男不女,活生生就像一個老太監,可真是屈煞了美貌年輕的傅夫人!”
站在傅天坤身后的一個青年男人,對阿榮喝到:“陳保事,堂主問話,你磨蹭什么,還不趕快如實招供。”
這人阿榮卻是認得,便是當日在賭場門外的打斗中,被他一腳踢傷了腰間肋骨,躺了十多天才能下床走動,后來才知道原是堂主的親侄子,名叫傅豪予。
但見阿榮微微一笑,對傅天坤不慌不忙道:“回堂主問話,若是肯聽在下實言,自認為有罪也有功。這罪過么……便是堂主剛才講到,因是御錦堂江陰分號被了當地駐軍征用,不得已才遣散一班兄弟,伙分了柜上的積蓄。”
接下來又振振有詞:“至于有功,堂主哪里就知道,那駐軍除了要征用房舍,還聲稱要把江陰分號的所有現款充作為軍餉,并派了士兵防守,所以在下才要急于行事,要弟兄們連夜攜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