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地下那個人紋風不動,狗剩越發膽大起來,竟“呸”的一聲,朝那人身上吐了口口水。“這時你怎地不威風了?不起來殺我?那些人把你說得如何了得,原來連只耗子都不如。那么一大包藥,廚房里放了那么久,沒見哪只耗子上過它的當。倒是你顧大郎,一大包吃得干干凈凈。滋味如何?嗯?如何?”
連說帶罵,還不解恨,反而怒火沖天。狗剩飛起一腳踢在那具尸首上,“爺爺大好的前程毀在你手上。踢死我舅舅,看我踢不死你!”
連蹬帶踹,沒幾下便累得氣喘吁吁。“……要你知道三爺爺的厲害!也不出去訪一訪,從黑河到三道梁,凡惹怒了茍三爺的,誰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黑影深處,涂生差點“嗐”的嘆出聲來。原來不是顧三爺,是眼前這位姓茍的三爺。看他瘦骨伶仃,身高不滿五尺,在地下蹦跳叫囂,活脫脫一個猢猻樣子。)
狗剩正吶喊不休:“看三爺將你大卸八塊!”忽覺身后似乎有動靜。側頭望望,那邊只是一片漆黑。又掉過頭來,正在琢磨用什么法子折磨可憐的胡牢子的尸體,背后驀地響起一個低沉聲音:
“茍三。”
狗剩這一驚,幾乎跳上半空。頭發直立,汗毛倒豎。瞪眼望著聲音傳來之處的那片漆黑,想問一聲“是誰”,嘴巴連張三次,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只發出喑啞微弱的一點氣流聲。
就在他眼前,那片黑暗動了起來,黑沉沉地朝他壓來。
狗剩只覺得“轟”的一聲響,全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齊刷刷迸出冷汗,只有胯下熱流涌動,屁滾尿流。“誰誰誰誰……”
“是我。”那個聲音道,“你斜著些站,不要擋著燈光,便看得見我了。”
狗剩不知道這人在說什么,身體卻依言側了一側。這才從黑暗之中,依稀辨出了個人影。
這個人影也只是稍淡些的黑色,偏又如此之大,幾乎將狗剩眼前之地填個滿滿當當。稍一眨眼,便覺得這個黑色人影與四下里的黑暗融成一體,大得無邊無際。
“神仙爺爺!”
涂生屏住呼吸,免得被這位茍三爺的屎尿臭氣熏著。“你去地下尸首腰間,將那串鑰匙取來給我。”
在封閉的地牢里,這個低沉的聲音隆隆作響,在狗剩聽來如雷霆般不可抗拒。狗剩沒任何別的心思,只是照做,取下鑰匙,遞向前面。
涂生一手接過鑰匙,一手輕輕放下握在手里的那根鐵鏈。
若狗剩不聽,或者想逃,涂生便會從鐵柵門欄桿之間揮出鐵鏈,像軟鞭一樣,將他一鞭擊死,免得他逃出去喊人。待除了這個后患,這才慢慢設法,用鐵鏈套著胡牢子的尸首,拖到門前摘取鑰匙。
狗剩如此聽話,倒省了涂生好一番手腳,也給他自己留了一條性命。
涂生出了牢房,站在狗剩身前,如同將天地之間填滿了一般。“他不是顧大郎,”涂生道,“我是顧大郎。你為什么要拿鼠藥毒我?”
狗剩說得如竹筒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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