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未央的到來,自然引起了在坐士人的轟動,待聽到邵未央成了長安陽慶里袁氏的西席后,士人們看他的眼神徹底變了。
一個個都熱情起來,連主位都讓給了邵未央來坐。
邵未央假意謙虛一番,就毫不客氣的坐到了上面。
“諸位在談些什么呢?”邵未央拿起一個木勺,為自己舀上一碗溫酒,然后問道。
“不滿邵兄,吾等在談論那張蚩尤所謂的‘募士書’……”有人說道。
“募士書?”邵未央立刻來了精神,以為這幾日自己在袁府,錯過了什么大事情,連忙問道:“敢情兄長教之……”
眾人聽著,卻都是哄笑起來。
然后就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向邵未央介紹了一番。
邵未央聽完,心里也是一顆大石落地。
原來,是張蚩尤要招募自愿去漠南烏恒各部,與夷狄相處的士人。
雖然條件開的極好,也說的天花亂墜。
但……
“胡天八月既飛雪!”邵未央心想:“便是那粗鄙武夫,亦不能在塞外久居,何況吾輩高雅士大夫?”
當然,嘴上自然是不能這么說的。
文人嘛,需講些風度,要擺些架子,得站在更高角度,至少也得是天下、道德、仁義的高度來談論事情。
不然,那不就要被人笑話?
所以,邵未央沉吟片刻后,道:“夷狄禽獸,不可親昵,吾輩士人,受圣賢教誨,切不可自甘墮落,行此莽撞之事……”
“邵兄所謂甚是……”立刻便有人附和:“夷狄是膺,荊舒是懲,春秋有內中國,外夷狄之教,今中國尚有百姓未慕教化,何以教夷狄?”
“張蚩尤想法固善,奈何亡春秋之大義……”
大家都是點頭,紛紛道:“兄臺所言甚是……”
就在這時,忽然,砰的一聲,廂房的南側墻壁忽然被人重重一腳踹在其上。
很顯然,這種只是用著竹木簡單的圍了起來的墻壁,是非常不牢固的。
咔噠一聲,整個竹墻結構就支撐不住,轟然倒塌。
“一派胡言!”一個身著戎服,頭戴進賢冠的男子,持著腰間佩劍,從倒塌的墻壁處,走了進來,眼睛微微一掃諸生,嘴角恥笑不已:“汝等安敢稱‘士’,吾羞與汝等為伍也!”
“汝是何人?”邵未央立刻就站起身來,將手放在腰間的佩劍身上,面帶不悅。
漢家士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這是日常。
每年,長安城里的命案,起碼有四成都是士人之間的矛盾導致。
矛盾的原因,千奇百怪。
有時候,甚至可能只是某人評判別人詩賦用詞不當,就可能導致一場決斗。
故而,在長安城里,沒有戰斗力弱雞的士人。
或者說戰五渣們根本不敢招搖過市。
“吾?”戎服男子呵呵一笑,輕蔑的看了一眼邵未央,道:“吾乃雍州李元!”
他持著劍,直面邵未央,冷然道:“吾聞士者,任事之人也,凡能事天下事者,方可為士,天下有事,旦旦而坐,安逸高臥,與酒色為伴,引朋黨為友者,安可稱士?”
“所謂士人,見天下人民之憂,便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聞邊塞有警,則與諸子同袍,修我戈矛可也!”
“我觀汝等,見天下之憂而安于酒色,聞國家有事,則漠不關心,聽邊塞之警,卻高談闊論!”
“故吾曰:羞與汝等為伍也!”
“你……”邵未央被氣的幾乎就要拔劍出鞘,與之決斗。
只是,看著對方戎裝在身,身材健壯,自知若是上前,肯定是自取其辱,才狠狠的罵道:“豎子安敢欺我?汝又為天下做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