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貴族們忙著跑路,但部族的牧民和牲畜、奴隸們,卻手足無措,恍然若失。
錯非母閼氏顓渠氏早已經命人將婦孺和大部分牲畜,轉移去了燕然山南麓,余吾水北側的河谷。
此刻龍城,只會更亂!
即使如此,混亂與無秩序,也已經飛速蔓延開來。
失去了秩序后的龍城,為混亂所支配。
龍城與姑衍山,在此刻,徹底變成了一個不設防的所在。
以至于當常惠等人,被監工們監視著,回到龍城之外的集中營時,他們赫然發現——原本負責看押和監督他們的人,已經跑的差不多了。
沒跑的,則都丟掉了過去的高傲與嚴苛,換上了諂媚的嘴臉。
“常君……諸公……以前的事情,都是匈奴人指使和脅迫的……可不干小人的事情……”一個投降匈奴后,被匈奴人任命為這個集中營的監工,充當著殺害和陷害許多同袍的幫兇的叛徒,更是在看到常惠后,唰的一下就跪到他面前求饒起來:“常君,常君,您可得在王師面前為我說好話啊!”
至于剩下的匈奴人……
此刻,則都手足無措,一臉茫然的看著這個場面。
不知道是該制止,還是該跟那個漢朝降人一樣,趕快跪下來求饒、討好呢?
常惠看著這個場面,他只是平靜的問道:“王師距此還有多遠?”
“不足三百里了……”那叛徒磕著頭道:“禱余山在昨日,為王師拿下,侍中建文君張公統帥的王師此刻應該已經在來姑衍山的路上了……”
“侍中建文君?”常惠皺起眉頭:“不應該是海西候嗎?”
“海西候貳師將軍,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如今,王師最能戰,最敢戰的,就是這位侍中建文君張公諱毅閣下……”叛徒抬起頭,一臉諂媚的道:“那可是大英雄啊!”
“據說張公本留候后人,去歲才蒙天子信重,用為侍中,輔佐太孫殿下,文武雙全,乃是冠軍侯后漢家第一英雄!”
“其持節出塞后,便先敗呼揭,后敗衛律,降服姑衍王,然后揮師溯弓盧水而過瀚海,登臨難侯山,與匈奴右賢王戰于禱余山,戰而勝之,如今已率軍朝姑衍山而來……”
常惠聽到這里,微微失神,有些不敢相信:“果然?”
“小人那里敢蒙騙常君啊……”叛徒磕頭說道:“不瞞常君,此事如今已在匈奴上下,人盡皆知,匈奴人懼漢建文君,如懼鬼神,人皆言:寧遇貳師,不觸張蚩尤!”
“張蚩尤?”有人好奇的皺眉。
“回稟閣下,漢侍中建文君,漢皆謂之蚩尤,今匈奴復言之……”叛徒頓首說道:“皆曰:此漢兵主下凡也,非人力所可以勝……”
這是自然!
帶著數千兵馬,就一路從漠南逆推到龍城。
打垮了幾乎大半個留守漠北的匈奴騎兵,將匈奴的改革派與保守派們的底褲統統拔下,如今更氣勢洶洶,直撲姑衍山,眼看就要重走當年那個男人的道路的人。
匈奴豈能不懼,豈能不畏?
匈奴人的性格,有些抖M屬性。
誰打他們最狠,誰抽的最厲害,他們就敬畏誰、崇拜誰!
當年郅都在雁門,把他們打怕了,他們就崇拜郅都,甚至在家里祭祀和禱告。
衛青、霍去病將他們打的哭爹喊娘,于是在匈奴,衛青、霍去病成為了不能提的名字,變成了忌諱。
即使是這兩位大漢名將去世后,匈奴人也依舊敬若鬼神。
反而,那些對匈奴溫和,主張‘匈奴人也是人’‘莫如和親便’的家伙,在匈奴連半點存在感都沒有!
甚至查無此人!
譬如,那位狄山博士,就沒有匈奴人知道,當年那支砍掉狄山腦袋的匈奴騎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殺的是一個是主張與他們和平的漢臣……
如今,又一個漢人,帶著大軍,一路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匈奴人的表現,自然是很恰當的。
常惠對此也不奇怪,因為他知道,這就是匈奴人的性格。
勝則驕傲如龍,敗則卑微如塵土。
這個民族,從來沒有什么忠貞不屈的概念和想法。
所以,他只是直接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中郎將蘇子卿還活著嗎?”
對方一楞,旋即答道:“活著!”
“在那里?”
“北海……”后者哆哆嗦嗦的回答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