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還是京兆尹!
堂堂的兩千石,三輔大臣!
他是老實膽小,但也還沒有慫到被人指著鼻子罵了,還不還嘴。更別提這個指責他的人,只是一個年紀跟他兒子差不多的年輕人了。
于己衍立刻怒道:“放肆,竟敢咆哮于吾!本官行事,何須向爾等解釋?”
這還是念在這里是博望苑,是谷梁文人的主場。
你要換了一個場景,于己衍說不定就已經命人抓人了!
咆哮兩千石,哪怕是讀書人,縱然是公卿子弟,也完全可以用鞭子好好教育一頓。
甚至,直接處死也不是不可能。
在漢家官場,人人都知道,兩千石不可輕視,辱及兩千石,必有代價!
也就只有這博望苑里的文人,被太子慣壞了,才會覺得自己可以無視這些規則。
當然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于己衍也很清楚——因為他是太子系的。
所以,這個文斌才根本不怕。
若他于己衍不是太子系的人,這個文斌那里有這個膽量,敢在他面前囂張?
想當年,江充不過是一個區區的直指繡衣使者,就敢于進博望苑抓人。
那時,整個博望苑上下的文人都是噤若寒蟬,連一個敢出來阻攔的也沒有!
也如現在,這些文人,不敢去和那位侍中官剛,就把氣撒到自己頭上來了。
老實人怎么了?
老實人得罪你們了?
于己衍將牙齒咬得嘎嘎的響。
而到了這個時候,此處的動靜,再也遮掩不住了。
就連在十幾步外,正和張越、王沂談的開心不已的劉據也注意到了。
他微微回頭,有些不喜的問道:“怎么回事?”
立刻就有著隨侍在殿中的宦官上前報告:“啟奏家上,因京兆尹與文學士文斌有所間隙,故而爭執……”
劉據一聽,臉就拉了下去。
今天是他特意召集自己的嫡系準備介紹給張越,順便磨合和撫平各自矛盾才開的這個宴會。
這人都還沒有到齊呢,就給他出了這么個幺蛾子。
加上經過郁夷這事后,他對于谷梁學派的眾人的怨念已經是很大了。
一個明確無誤的事實是——假如郁夷之事最終釀成民變。
他這個太子就是第一責任人和主要罪責的承擔人。
但問題是,劉據知道自己從來不清楚下面的事情。
也就是說,假如他沒有及時發現郁夷的問題,那他就是給下面的人背了黑鍋了。
自古以來,劉據只聽說給臣子給君父背黑鍋的。
從未有聞君父不得不給臣子背黑鍋的。
換言之,他差點就成了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個給臣子背鍋的太子了。
這太可怕了!
也太恐怖了!
這要成真了,他就是天字第一號笑柄。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就算是再寬厚,再寬仁,也忍不了,也不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