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袵!”
“而管子曰:夷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昵,不可棄也!”
“故河東太守季公諱布曾曰:夷狄譬如禽獸,得其善言不足喜,惡言不足怒也!”
“由是觀之,《春秋》之義,有內外之別!”
“孔子之義,乃內諸夏而外夷狄!”
張越微微笑著,對著劉據和劉進拜道:“于當世而言,所謂內不言戰,舉其大者,則當為書中國之小惡,而諱其大惡——假如有的話!;而于夷狄,書其大惡,而不書其小惡!”
“何以如此?蓋尊尊親親,春秋之義!”
“尊者,尊諸夏、天子、中國是也,故春秋王正月,大一統!”張越意氣風發:“親者親中國,親人民,故春秋諱內之惡!”
“江公與諸位谷梁之士,卻是格局小了,只念一家一縣之事,只顧一地一時之得失,卻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張越圖窮匕見,拜道:“不知當世之變,不聞天下之事也!”
張越的話,如同一記記猛拳打在了眾人心中。
江升更是聽得神色變幻,臉色陰沉。
其他人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撕碎。
但終究沒有人敢動手,甚至連動嘴也不敢,只能遠遠的看著,用滿是怒火和仇恨的眼神盯著他。
到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這個張蚩尤,他在挖谷梁學派的根基!
看看他把春秋之義歪曲成什么了吧?
尊尊親親,父父子子,變成了尊王尊義尊諸夏,親中國、親國家。
而宗族父子禮法綱常,全都不見了。
若是這樣,谷梁學派,還是谷梁學派嗎?
不就變成和公羊學派那幫肌肉男一樣,成天嚷嚷著‘襄公復九世之仇,春秋大之’,叫囂著‘大義滅親’,非要將國家、社稷的利益凌駕于宗族和個人之上。
那還玩個蛋!
大家可都是豪強子弟,哪一個不是家有良田千頃,奴婢數百?
若認可了這個觀點,豈非就沒辦法愉快的剝削了?
只是……
沒有人敢反駁張越提出來的事情。
因為……
當今天子還活著!
誰特么敢反駁這個張蚩尤提出來的新版尊尊親親?
這要傳到他耳朵里,怕不是得嘀咕‘你既然覺得尊尊親親,非尊王、尊宗廟,親國家、親朕,是不是想謀反咩?’。
執金吾恐怕馬上就要聞風而動,三百緹騎踏破家門,雞犬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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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
這個年輕人,和當年的終軍一樣難纏和博學。
而且膽子更是大的可以!
居然敢在這個年紀,就自己解釋《春秋》之義。
但仔細想想,這個年輕人,早就干過這種事情了——當初,他還不是侍中,就敢拿著《春秋二十八義》去太學門口堵門。
而且,還讓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