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公子啊……”張越低低的笑了兩聲。
‘能傳我詩者,延年公子也!’這一句評語,更讓他內心翻江倒海。
“久聞毛詩學派為古文學派之中的翹楚,在下見獵心喜,一直想要討教一番……”張越說話的時候,嘴角微微揚起,顯然已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去見一見那位‘延年公子’與之切磋一番了。
而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本!
蓋因為,別看毛詩學派風頭無兩,春秋鼎盛。
但終究還是缺乏底蘊。
其在燕趙一帶,固有名望,但出了燕趙就沒有幾個人買賬了。
準確的說是出了河間國,就沒有幾個人買賬了。
毛詩學派的名聲在現在大多還是來自于大小毛公的學問和為人,而不是其經義與理論。
在歷史上,毛詩學派能夠拳打春秋三派,腳踢齊詩、魯詩、韓詩,是因為在東漢后期毛詩學派出了一個大能。
這個大能的名字,哪怕在整個中國思想史上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
此人名為鄭玄,乃是東漢晚期最有名的經學家。
他撐毛詩,故毛詩得興。
而毛詩興盛的結果就是——其他三個競爭對手迅速消亡。
到了西晉王朝,齊詩、魯詩、韓詩統統gg,連文字都不能留下!
思想之爭就是如此殘酷!
至于現在,別說鄭玄了,連給毛詩作序的衛宏的祖父恐怕都還是精子狀態。
所以,如今的毛詩學派只是看著很風光而已。
實則根本不具備與公羊、谷梁爭鋒的資本。
甚至說不定,連和思孟、左傳打一打的能力也沒有。
不然,為什么大小毛公和那位貫長卿一直窩在河間國?
不然,毛詩學派何必自命為古文學派?
要知道,自稱自己是古文學派的,本身就是一種自卑和不自信。
呂溫聽著張越的話,卻是滿臉笑容,眼都快笑花了。
那位延年公子來勢洶洶,一入關中,便到處交游,出入公卿府,往來勛貴中,搞起了好大的聲勢。
其所宣揚和談論的《詩》之義理,更是鋒芒畢露,偏偏太學之中的諸生,此刻都被張越拉了壯丁,年輕一代的精英現在差不多都在新豐縣的鄉亭之中。
留下來的不是太過于青澀的年輕人,就是如他呂溫這樣年長的師叔輩,故這位延年公子在太學之中可謂是銳不可當。
若張越沒來,呂溫已經打算去召回王吉、貢禹,教一教這位毛詩學派的年輕人做人了。
如今,張越既來,呂溫就用不著了。
“嘿嘿……正好借此拉近與這位張侍中的交情……”呂溫在心里開心的計較著。
他是親眼看著這位年輕人一步步從布衣走到今天的。
對他的成就,呂溫是欣然樂見。
對他的地位,呂溫雖有驚詫,但也樂見其成。
學派之爭是思想之爭,話語權之爭。
而這種爭斗,最終都要靠人來決定勝負。
還有比眼前這位更能發揚光大公羊思想的人嗎?
沒有了!
縱使如今呂溫也差不多知道這位侍中官十之**也沒有真的打算和公羊學派穿一條褲子。
但這又有什么關系?
公羊學派能有今天,靠的是兩個人。
一個自然是董仲舒董江都,他一手締造和營造了今日公羊思想的基礎。
但另外一人,卻是董仲舒的對頭,平津獻候公孫弘。
正是這位善于揣摩當今心思的丞相執政之時,公羊學派在整個天下迅速鋪開,貴族公卿,爭相送子弟學《公羊春秋》。
盡管這位平津獻候,其實對于董仲舒這一系,沒有什么好臉色。
心里面更多的是想要發揚光大乃師胡毋生的道統。
但這有什么關系?
受益的終究是公羊思想本身。
所以,這個侍中官打什么主意不要緊。
哪怕他私底下想玩儒皮道骨也沒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