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后世除夕還得到單位報到,初七初八就得重新上班的公務員們,幾百年前的朝廷官員明顯是要輕松許多了。
自唐宋以來,每每過了臘月二十,衙門里就幾乎沒什么人了,然后這年就得直過到次年的正月十五,鬧完元宵之后,看著都跟中小學生的寒假差不多了。哪怕是大明朝,太祖皇帝早早立下了規矩,讓官員們必須直忙到年三十,可在百年后的景泰年間,這規矩也早被人拋到了腦后,臨近除夕,衙門里也早沒人辦事的官員。
于謙雖然是個一心為國的勤勉之人,可在臘月二十八以后也不再去兵部了。畢竟這不光是他一人的事情,若他這個尚書依然趕去,下面的官員自然不敢不跟著,如此就得被他們在私下里埋怨了,而且大過年的大家也沒心思真個辦公,所以還不如待家中歇息一段日子呢。
二十九這天上午,正當他在自家書房看書散心時,管家就帶來了一個讓他略感意外的消息——陸縝在外求見。
其實年節前后官員們的相互走動那是相當頻繁的,這樣才能互相聯絡感情,好在許多事上有個商量。就是于謙也不可能徹底免俗,這段日子也沒少見朝中同僚。可陸縝的請見還是讓他略感躊躇,不知該不該接見對方。
以他二人間的關系,會讓于謙感到為難,原因只在于陸縝如今身份已有些不一樣了。他現在是外官,更是外放的封疆大吏,而于謙依然只算是朝臣。若是兩人私下里見面的事情傳了出去,然后被有心人推演一番的話,就可能落下不小的把柄,說他們是內外勾結,這可是官場中的大忌諱哪。
不過在一陣猶豫之后,于謙還是點頭,讓人請陸縝來書房相見。他相信陸縝絕不是如此粗心之人,他所以會來,一定是有要事要與自己商量,不然也不至于在回京五六日后才想起前來拜訪自己。
只一會兒工夫,陸縝便在管家的引領下來到了書房門前,隨即站定了先沖于謙拱手施禮:“部堂大人,下官給您拜個早年。”
于謙也起身拱手還了一禮:“好說,我也給你拜年了。進來說吧。”
陸縝這才應聲入內,仔細打量了于謙幾眼后,不覺在心里一聲嘆息。雖只幾月不見,可于謙看著似乎又蒼老了一些,顯然這幾個月里他是相當辛苦了。
兩人分主賓落座,又有人給他們上了茶水后,稍稍作了些問候和寒暄,隨后于謙才看著陸縝搖頭道:“善思,這次你實在有些孟浪了。怎么就敢不經奏請就擅自返回京城呢?你現在可不再是一般官員,而是手握一省軍政大權的巡撫哪,再加上有身負開放海禁的重任,多少人都在盯著你,等著你犯錯呢,怎能犯下如此過錯。”
“大人教訓的是,是下官有些意氣用事了。”陸縝忙點頭認錯,沒有任何分辯的意思。因為他知道,于謙說這些是真的為自己好,是在關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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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才把自己因為楚云容差點小產,心慌之下才趕回來的原委給道了出來。
“原來如此。”于謙這才明白過來,看了陸縝一眼,嘆了一聲:“想不到善思你與夫人竟如此伉儷情深么?如此看來,倒讓我感到有些汗顏了。”他不自覺想起了自己的亡妻。于謙和妻子曾經也是相敬如賓,只是他一心都撲到了公事上,對妻子的關心確實不夠,甚至當妻子身染重病時都不能時時陪伴在側,這也是他這一生中少有的會感到后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