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為什么寧永學寧可舉起斷臂念誦來歷不明的詞句,也不肯信任一個身軀強健的同胞。
信任本就不是可以輕易產生的事物。
至于【窺伺】......也許他不該那么快使用的。
“爸爸!”聲音變了,“外面出了事,徐叔叔說,我們都要在大廳集合!”
“不管外面是什么,你都該推開門,白鈞。”阿芙拉說道,“區別只是我們要迎接恐怖,還是要迎接同胞。”
她可真敢說,但她所言不無道理,畢竟他們既無路可退也無路可逃。與其和白鈞產生爭執,不如先順著他的想法走,讓他自己承擔后果。
這女人的本職是什么?馴獸師嗎?
白鈞點頭同意,給阿芙拉扔去一把槍,仿佛是要傳達自己罕見的信任。不過看起來白鈞沒打算對他傳達信任。
若非接受審訊時無法攜帶違規器械,寧永學至少有三四種辦法應對棕熊的威脅。可惜,現在他手頭除了攝像機一無所有,連老胡的兩條斷臂也挾在阿芙拉懷里,裹著布匹。
若是到了危急關頭,其實攝像機也能當......不行,他寶貴的財產絕不能當武器,只要稍稍一摔,他幾個月的資金都得說再見。
生活已經如此困難了,為何還要用恐怖電影式的情節為難我?
“你們在外面讓開,我要破門出去!”白鈞喊道,他似乎要完成他的最后一撞了。
此時寧永學能聽見某種黏滑物體的蠕動,接著就是人類的腳步聲,——近似于人類,好像是在黑暗中等待的東西挪動了腳步。
還是沒有其他人能聽到,他們似乎只能聽到腳步聲和話語聲,聽到作為人的部分。
寧永學對阿芙拉耳語了一句,告訴他異常的聲響。
阿芙拉點點頭,細長眼眶里金色的眼眸微微一轉,瞥向審訊室和走廊即將失去的阻隔。
“相信他有自己的估量,我們做好警戒。”她說。
我的槍呢?你不給我勻一把,我能做個錘子的警戒?
“爸爸?”
聲音似乎在顫抖,寧永學想,人們能聽出一個少女快要哭泣的說話聲。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想怎樣?她試圖令當父親的失去理性判斷嗎?
一聲沉重的撞擊,門框松動了,腳步聲沒怎么變化,但是粘稠的蠕動聲相當劇烈。寧永學覺得外面那東西十分焦躁,它對走進審訊室急不可耐。
繼續撞擊,門框松動得更多了,已經歪出一小片縫隙。寧永學側身往外張望,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其中一無所有。
不過,他能聽見蠕動的聲音陷入沉寂,就像它覺得偽裝需要收斂。
雖然沒有看到實體,但寧永學只覺麻煩不止于此,他蹲下身去,拆卸審訊桌松動的螺絲,打算拿歪曲的金屬桌腿當武器。倘若再不找點趁手的物件,他一定是在慢性自殺。
桌腿剛落入手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茜已經等很久了,白監察,請原諒她有些著急吧!”
這理由編得不錯,寧永學想。下一刻審訊室的門猛然倒下,一條詭異至極的黑色臍帶吊著一個人體沖進門內。
這一幕已經不是驚悚可以形容了,如果老安東傳給他的薩什獵槍還在自己手里,寧永學保證讓那人支離破碎地拋回門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