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房間的木門咯吱一聲響了,李蕃走進來:“嵐兒,怎么這么晚了還沒睡?”
慌忙中的李未嵐,正要將桌上未干的畫收起來,被李蕃厲聲呵止。李蕃見李未嵐有什么故意瞞著他似的,心生不悅,瞪了李未嵐一眼,一把奪過那張畫,端詳起來。
看著畫上那一株花開繁茂的辛夷花和那首詩,李蕃枯槁的手青筋暴起,語氣冰冷:“你畫的可是王土司府上的千金王辛夷?”
見李蕃不悅,李未嵐試圖敷衍過去:“回父親大人,孩兒畫的只是普通的辛夷花罷了。”
“這寒露時節,你不畫菊,不畫蜀葵,不畫秋海棠,偏偏畫這迎春而開的辛夷花,你當為父是傻子嗎?”李蕃呵斥李未嵐。
許久未見父親大人如此動怒,李未嵐趕緊跪地:“請父親大人息怒,孩兒絕無此意!”
李蕃正在氣頭上,字字凌冽:“那日這丫頭以假身份使計,架刀在我脖子上,以性命要挾騙買走不死鳥,我讓你去追回來,你說沒追上,你怕是有意放她走的吧!我李蕃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不肖之子呢?”
被李蕃說中的李未嵐想要辯解幾句,卻顯得蒼白無力:“父親大人,孩兒資質平庸,技不如人,論騎馬的技術,真不是那位姑娘的對手。孩兒絕不是故意要放她走的,是真的追不上,她的馬跑得太快了……”
“一派胡言!”李蕃重重地一掌拍在桌案上,“當日那丫頭謊稱她是潼川州吳家姑娘,你即便再追不上,也應該知道潼川州和龍州寧武司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怎么不見你回來稟報我她是去了寧武司方向呢?要不是在吳蒼介大人的壽宴上,她女扮男裝隨王璽前去獻壽,我還一直被蒙在鼓里呢!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懷,你現在居然還有閑心對那丫頭念念不忘!你這‘好’兒子,究竟姓李還是姓王?”
“父親大人,請您息怒!”看著李蕃氣得漲紅了臉,跪在地上的李未嵐心里五味雜陳,一對棱角有致的劍眉扭在一塊:“孩兒不孝,惹得父親大人這般生氣,還請父親大人責罰,孩兒心甘情愿受罰。孩兒當日見那位姑娘著實可憐,一個姑娘單身匹馬飛奔至青溪城,到了咱們府上就因暑熱暈了過去。為了拿到不死鳥,不得不冒險挾持父親大人。若是王家真心想要謀害父親大人,勢必派來一個武功高強之人,而絕不會是這么一個弱質女子。加之她并不是巧取豪奪,而是誠心拿了五十兩銀子高價來買。孩兒認為,這位姑娘必是有難言之隱,要不是走投無路,絕不會出此下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孩兒擅自做主放了她一馬。孩兒真心不是故意想要欺瞞父親大人,只是怕徒生事端,攪擾您不能安心養病,還請父親大人明鑒!”
自打李蕃胃上患惡疾,日漸消瘦,李未嵐便專心研習各種醫書典籍,一心想治好李蕃的病,李土司府漸漸成了藥材寶庫。馬盤司的老百姓都說,要不是李蕃有李未嵐這么一個孝順兒子一直悉心照料著,李蕃恐怕早就熬不下來,老早就撒手人寰了。
“唉……”想到事情既然已經發生,無法再改變,不死鳥注定拿不回來,李蕃的怒氣漸漸低了下來,嘴上也不再不依不饒,“王璽可真夠狡詐的!知道明面上來買不死鳥,我絕不可能賣給他,便想出這么一個苦肉計騙買不死鳥。嵐兒,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心軟善良,王璽正是看準這點,他的陰謀才能夠得逞。為父這個身體你是知道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一旦溘然長逝,整個馬盤司就交給你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們李家世代管轄的馬盤司被王璽收入囊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