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寒風,雪花飛舞,靈堂之前的院子中間,卻是跪滿了一地的文臣武將,最頭里的,自然是成德節度使李安國,而落后他半步的,卻是李澤了.
風雪之中,捧旨高聲宣讀的正是長安天子欽差,左仆射王鐸.
以左仆射這樣的高官為欽使,朝廷自然是給了李安國李澤極大的面子,也體現了如今朝廷對這父子二人的看重.
盧龍節度使張仲武舉旗造反,其人兵強馬壯,先是一戰全殲了成德數萬精銳,接著又將朝廷倚為柱石的河東節度使高駢打得連敗兩場,連代州雁門關也丟給了對方.這一結果讓天下其它節度使也蠢蠢欲動,天下眼見著便要再起大亂,長安朝廷震怖難安的時候,大敗之后的成德,居然強悍再起.
先是李澤以一州之兵馬,將張仲武爪牙橫海節度使朱壽一朝盡掃.接著便是成德再起大軍,反攻張仲武另一爪牙振武王灃,也正是這幾戰,使岌岌可危的大唐天下,又勉強安穩了下來.于長安朝廷來說,李安國父子自然是有大功的.此時不拉攏,更待何時呢?
更何況李安國之子李澈死于盧龍人之手,雙方結下不解之冤仇,朝廷便更是樂觀其成了.
這里頭,恐怕朱壽是最為委屈的一個,話說他還真不覺得自己是張仲武的爪牙,他只不過是想趁著天下大亂之時,從成德分一杯羹而已.
不過現在他已經變成一個死人了,不管朝廷給他定上什么罪名,一個躺在地底下的人,都不可能再從棺材里爬起來叫屈了.
而朱壽,也成為了這天下劇變之時代,第一個被誅殺的節度使.
當然,王鐸自長安出發的時候,成德還在與振武打仗,他還不知道王灃也被成德人給干掉了.曹信于深州城頭之上發誓要誅殺王灃九族替外甥王明仁報仇,而在王灃于易水河邊慘敗,被王溫舒砍掉頭顱之后,成德軍亦乘勝拿下定州易州.
王溫舒雖然沒有誅殺王灃的九族,但三族還是殺了的.
王鐸自然不會替王灃可惜,反而心中甚是歡喜,這樣的亂臣賊子,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
不過這也帶來了一個難題,因為他出來的時候,定州,易州還在王灃手里呢!誰也沒有想到定州易州這么快就易手,所以這兩州的去留,朝廷壓根兒就沒有提及.
不過這個問題,顯然也用不著他現在去考慮,那是皇帝以及中書門下尚書三高官官該頭疼的事情,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完成手頭上的工作,然后好好地與李安國以及李澤談一談.
心中喜悅,這圣旨更是念得聲情并茂.
這讓下頭跪著的李澤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里痛罵不已,也不知是那個書蟲寫就的這篇悼文,駢四驪五,華麗異常,滿篇的之乎者也再加上王鐸賣力的宣讀,著實感染了現場的的很多人.
外頭可是真冷.
孝服之下雖然穿得足夠多了,但仍然擋不住寒風的侵襲,身上的麻衣也無法將雪水拒之于外,李澤已經感到那些積雪融化的水,開始慢慢地侵入自己的身體了,自己都感到雙膝酸麻,身上發顫,病了很久的父親李安國,只怕更是堅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