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多長時間,屋子里終于平靜了下來,夏荷精心梳理的發髻早就散亂了,釵子被隨手丟在了地上,滿頭的黑發披散在緞子一樣的肌膚之上。
而李澤,此時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大花臉,滿是紅色的唇印。
看著李澤的模樣,夏荷卟哧一聲笑了,裹了薄被起來,去外間擰了熱毛巾進來,一下一下地替李澤擦拭著臉上的紅色的印記。
“別忙活了,反正呆會兒又要印上去。”將夏荷抱到身邊,自己也鉆進薄被里,擁著對方坐了下來。
夏荷卻是一聲驚叫,從大床之上摸出一件毛背心來,此刻,那羊毛背心本來已經完成的主體也被拆去了一半,長長的羊絨線,還有不少纏在李澤的腿上。
“已經快要完成了,這下全都毀了。”將殘余品捧在面前,夏荷欲哭無淚。
“還可以當一件小馬甲穿!”李澤咕咕地笑著,將羊絨背心拿在手里左瞧右瞧,“這都好幾個月了,還沒有完成呢?”
“哪里有時間?”夏荷嘆了一口氣,干脆將羊絨背心扔到了一邊,看起來今年是別想把它織完了。“翼州還好說一些,滄州,棣州,景州,瀛州完全是一筆糊涂帳,忙了近一個月,勉強把滄州和棣州的帳理順了。”
“用不著著急,慢慢來。”李澤撫摸著對方的長發,不以為意地道。
“怎么能慢慢來呢?”夏荷搖頭道:“這馬上就要開春了,開春之后,便是春耕,早前戰爭的后遺癥還沒有撫平呢,又要忙活著這一攤子事。滄州,棣州這兩地,到明年秋上之前,肯定是只出不進了。唯一有希望的,便是海興的曬鹽場,能不能如公子所說的那樣,改進了工藝之后能不能多產出一些鹽,如果是這樣的話,倒多少可以有些進項。”
“還有啊,公子教我的那些,我撿些簡單的教那些抽調上來的財稅人員,一個個都笨拙無比,也拉慢地工作的進度,現在也只能是勉強上手。有些時候,我只能讓他們做兩套,一套用老方法,另一套用新法子,雖然多花了一些時間,但新舊對照,一來是讓他們練手,二來也是讓他們看看,到底那一種更簡便易行。”
李澤不由搖頭。夏荷之所以覺得簡單,那是因為跟著自己學了那么多年,從小便耳聞目濡,而從下面抽上來的那些人,你讓他在短短的時間內改掉他多年的認知而接受一個全新的知識,難度之大,可想而知。而且財稅之上,又容不得有一點點的錯漏,那這些人的壓力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想想那些人搔破頭皮,拔光胡子的愁苦場景,李澤便覺得有點可憐他們。
夏荷在屬于她的那幢屋子里便是女王,眾多下屬見了她,是典型的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來當然是因為夏荷特殊的身份,二來,也的確是因為夏荷的這一套獨特的財稅體系。下面的人花上好幾天弄出來的東西,被送到了她的手里往往不到一刻鐘,便會被挑出錯誤來。這就讓人不得不服氣了。
李澤雖然人不在武邑,但這里的相關情報,仍然會源源不斷地匯集到他的手邊。
“我聽說幾天前,你喝醉了?”李澤笑著問道。
“我哪有喝醉?”夏荷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