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嗣沉吟片刻,站了起來,徑直向著城門樓子里走去。費仲見狀,微微一笑,緊了緊厚實的裘衣,緊跟著也走了進去。
田承嗣揮手讓城門樓子里所有的人都退了出來,自己則坐在一張桌子后,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費仲也坐了下來。
兩人相對而座,片刻之后,田承嗣開口道:“費將軍,明人不說暗話,的確如你所言,現在是大亂之世,你們張帥起于北地,而我魏博歷來都是胸懷大志,自然也不是沒有準備。成德李澤的崛起,的確是讓人意外,也讓人猝不及防。原本的一只病貓,漸有長成猛虎的趨勢,說我不憂,那是假的。但是......”
“但是田節度使還沒有準備好是不是?”費仲笑道。
“自然。”田承嗣點頭道:“我不像張仲武,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控制區域廣大,麾下兵將眾多而且對他忠心耿耿,更兼征服了契丹大部,所以,我必須要做更多的工作,而在此之前,任何暴露我真實戰略意圖的行為,對我來說,都是不智的。我離長安太近了。”
費仲點頭道:“田帥所慮,極有道理。所以這一次的行動,是由我們來主導完成,只不過需要田帥從旁提供協助而已。”
“什么協助?”田承嗣問道。
“我盧龍已有約兩百精銳,到了魏博了。”看著田承嗣微變的臉龐,費仲不以為意地道:“另外,還有大約百余名蘇寧的親朋好友,他們,將是襲擊此次李澤的主力。”
“據我所知,李澤此次出行,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其麾下主力,你這三百人想要一戰功成,難度可是極大的,你就算殺了所有人,只消讓李澤走脫,那便是失敗。”田承嗣道。
費仲微微一笑:“這點人手自然是不夠的。但我知道,田帥手下也是有一支不見于外的部隊的,如果他們也加入,自然就萬無一失了。”
“如此與我親自動手,又有什么差別?”田承嗣搖頭道。
“不,有差別!”費仲道:“事成之后,我們這邊的這三百余人,不管剩下多少,都是田帥拿來應付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的證據。”
“什么意思?”田承嗣訝然問道。
“因為他們來了,就沒有想著回去。事成之后,死了的自然也就死了,活了的,都會被對方抓住,而他們又的的確確是我盧龍的人,所以,天下人自然只會認為這件事是我盧龍為了復仇,為了破壞成德的局面而做下的,與田帥無關。”
田承嗣目不轉睛地看了費仲半晌,才道:“張帥治下,居然有如此甘于獻出自己生命成就其大業的人物,當真讓人佩服,我想知道,指揮這一次襲擊的人是誰?他值不值得我冒著大風險來做這一件事?”
“瀛州刺史,石毅。”費仲淡淡地道。
田承嗣一怔:“石毅是張帥麾下老將,功勛著著,現在居然拿來當一次性的刺客使用嗎?”
“石毅失了瀛州,讓盧龍在戰略之上處于被動,張帥雖然并不怪他,但其人自己卻是自責不已。所以這一次他是自告奮勇前來。”費仲慨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