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玢抬眼,眼中蓄了淚,三分不敢置信,七分不敢反駁,半晌才說:“是。”
陳清悟說道:“你明明也是不甘于別人稱呼你為賤民的,不是嗎,你也覺得不公,我相信西市所有人都會覺得不公,你們為何不敢抗爭呢?”
夏玢急了,說道:“政權之下,官官相護,哪有平民說話的地方,我們只聽說過朝中有位安渡王曾經為我們這些窮苦人上過奏本,但最后還是不了了之,不是不想抗爭,強權之下,是無法抗爭啊!”
陳清悟的心既驚又涼,覺得胸腔中有一股怒火要破體而出,在趙國律法如此森嚴的情況下,仍然有人遭受不公對待。
不由得深思,世風如此,何人之過?
她嘀嘀咕咕的念叨:“為君者,源也,源清則流清,源濁則流濁。”
“姑娘?什么清啊濁啊的?”
陳清悟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并步走了,逐漸也冷靜下來,光靠一腔怒火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得想辦法從源頭解決才是。“我是說,比如這世界是一條河流,源頭很清澈的話,那它的下流分支都很清澈,反之,源頭很污濁,那它的下流分支流出來的也是污濁的。”
夏玢瞪著一雙大眼睛迷惑不解,這和剛剛所談的政權有什么關系嗎?
陳清悟無奈的嘆口氣,這丫頭是得讀書了,這樣機靈的丫頭不讀點書可惜了,陳清悟只好直白的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懂吧?”
夏玢連忙點了點頭,:“但為何突然說這個?”
陳清悟氣結,不知道說什么好,話在嗓子里憋了半天,索性直接說了:“我是說,之所以有東貴西賤之分,是因為皇帝不好,皇帝污濁,所以世風污濁,若是皇帝是個清明的好皇帝,那便是有人權的,平等的。什么狗屁賤民,狗屁貴人,都是不存在的!”
她自己說著,也露出向往之色,將來一定會有那一天的。
夏玢也露出神往的神色,許是感受到她們期許,天空都明朗了許多,一朵白云緩緩飄過湛藍色的天空,覺得清明了。
“姑娘,你們就是為了推翻現在的這個皇帝才聚集在一起的嗎?那位受了傷的瘦瘦的男人,什么王的,是你們要扶持的嗎?”夏玢和陳清悟并肩走著,姑娘走路可真快,走上一回她就落了后,得一路小跑才能追上去。
陳清悟的面紗被風吹起一角,夏玢看見她白皙的臉龐上,勾起一抹笑容。“是安境王,現在的皇帝是三皇子趙懷寧,你知道他是怎么坐上皇位的嗎?”
夏玢把頭搖的像撥浪鼓,她一個西市里足不出戶的小丫頭,這種大人物本來離她八百丈遠,能認識到這些人物,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了,皇宮里的秘事,她又如何能知曉。
陳清悟本來就料她不知道,故意賣個關子給她,看她搖頭搖得像撥浪鼓,才滿意的說:“趙懷寧逼宮弒父,逼得先皇立詔傳位,他得位不正的,安境王才是正統,先帝遺詔,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命貼身宮女千里送詔書給安境王。啊,當然,還有我,是我護送著那個宮女送得詔書。”
夏玢震驚的瞪大了雙眼,:“天啊,你們居然是這樣的大人物,我以前從未想過...從未想過會和你們這樣的人有交集,天吶。”
陳清悟得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那你好好跟著我們,日后也是有功之臣啊!也封個女官給你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