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說道:“皇后不可出此言,皇子就在東宮,為什么不立刻宣入?”
皇后說道:“他只是宗室,立了他,以后會沒有人爭嗎?”
韓琦立刻懟了回去:“這件事情沒有別的方案!”
皇后才說道:“皇子已經在這里了。”
待到卷簾時,果然,趙曙已經坐在了殿上。
退朝后,韓琦對同班的官員們說道:“剛剛誰要敢是亂說了一句——”
史書上沒有說韓琦說這句話時是什么語氣,可能是僥幸,可能是警告,也可能是別的。
群臣宣班之前,殿帥李璋攔住殿階,對韓琦提醒:“我要先看看官家。”
韓琦稟告曹太后,太后許之。
當時趙曙散發被面,覆以帽子。李璋慢慢用笏板拂開趙曙頭發,審觀之后,退到殿下山呼拜,殿前班也跟著山呼拜。
還發生了一件事情,禁衛中有人是民間政治家,熟悉歷史。比照乾興故事,說皇帝駕崩,內中給禁衛們賞賜的食物的時候,會同時發錢。
然而接下來宮中果然發下果食,但是錢卻沒有。
禁衛們議論紛紛,李璋將禁衛頭目叫過來:“你們這幫人的衣食住行,平時官家沒有臨政的時候,就已經夠優厚了,如今你們立了什么功勞?就敢這么囂張?再有喧嘩,立斬!”
一下子就把禁衛們給鎮住了。
朝論紛傳,朝堂有如此宰相、殿帥,天下豈不晏然。
大局暫定,就該忙著舉行喪禮了。
宣慶使石全彬提舉制造梓宮。
三司奏乞內藏庫錢百五十萬貫、絹二百五十萬疋、銀五萬兩助山陵及賞賚。
引進副使王道恭告哀契丹,左藏庫副使任拱之告哀夏國。
命韓琦為山陵使。
尊皇后曰皇太后。
然后,群臣三上表請聽政。
趙曙在詔書上同意了,但是卻又犯病了。
有司請改日大斂,司天監上報,占卜顯示,近日大斂,不利皇帝及太后。
己卯,大斂,趙曙病情更加嚴重,號呼狂走,連對大行皇帝成禮都不能做到。
韓琦丟下拐杖取過簾布,抱持趙曙,叫來內官,讓他們加意擁護。
又與同列一起去稟告太后,既然官家病重,便請太后權同處分,垂簾聽政。
蘇油內心,對趙曙鄙薄到了極點。
這人內心對皇位充滿了期待,但是表面上卻做出一副這一切都是你們強加給我的樣子。
如今他便拿著這個作為借口,任意妄為,毫無擔當。
作為一個政治人物,作為大行皇帝的繼子,要繼承大行皇帝的政治遺產,卻連對大行皇帝表面的尊重都做不到。
曹太后內心的憤懣,可想而知。
韓琦司馬光歐陽修等擁立之臣,內心的無奈,也可想而知。
趙曙可能有他值得同情之處,但是他的這種行為,是對國家,對政局的不負責任,繼位以來的這番做派,顯示出他對大行皇帝,毫無感恩之心,甚至可能還有著一種內心深處的仇恨心理。
癸未,內出遺留物賜兩府、宗室、近臣、主兵官有差。
富弼、文彥博時居喪,皆遣使就賜之。
這筆數目非常的巨大,百萬余貫,司馬光立刻上書:“傳聞外州、軍官庫無錢之處,或借貸民錢,以供賞給,一朝取辦,逼以捶楚。當此之際,群臣何心以當厚賜!”
“所賜群臣之物,比舊例過多幾倍,而群臣有所進獻,則云舊例無之,雖圣恩務在優隆,然群臣有廉恥之心者,何面目以自安!”
朝廷最終還是沒有允許。
司馬光便將自己所得的千余緡,交到自己管理的諫院,作為公使錢;將賞賜得到的金銀,送給舅家,自己沒有保留。
在這件事情上,蘇油要給司馬光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