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即使這條官道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可在這一刻卻如同被老天爺按下了定格鍵,所有人的動作、聲音全都凝滯了下來。
往前細看,墜落馬下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柳榮華,此刻嘴角邊還殘留了逃出生天的笑容,另一只殘存的眼睛還流露出大難不死的得意。
可就在他最為得意的一刻,一支箭矢毫不留情奪去了柳榮華的性命,曾馱著他亡命天涯的馬兒不時舔著柳榮華的臉龐,似乎也在為他的死去感到悲傷。
而柳榮華的對面,魏國公徐宏基臉上還殘留著喜悅的神色,他以為自己終于在關鍵時刻救下了柳榮華,阻止了張朝忠和柳榮華的生死火拼。
至于被張朝忠麾下大軍斬殺的近萬士兵,不過是螻蟻罷了,死則死矣,江南活不下去的的窮人多得是,隨隨便便就能重新征召回來。
在徐宏基眼里,死去的近萬士兵不值一提,只要能救下柳榮華,他的目的便達到了。
可如今,柳榮華就死在他的面前,被一支箭矢奪去了性命,而射出那支箭矢的,似乎就是對面的那位鐵塔壯漢。
“是誰,是誰射殺了安遠侯?”徐宏基咬著牙,切著齒,森冷的聲音從他嘴里緩緩吐了出來。
熟悉徐宏基的人都知道,此時的徐宏基已經達到了憤怒的頂點,怒火,瀕臨爆發邊緣。
“是我,鄭芝虎,射殺此僚!”
面對徐宏基的滔天之怒,鄭芝虎非但沒有半分畏懼怯懦,反而落落大方站了出來,坦然承認正是自己,射殺了柳榮華。
“既然是你,那就過來領死!”在這個時候,騎著高頭大馬的徐宏基,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威嚴,話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口吻,配合他魏國公那崇高的身份地位,倒也相得益彰。
“憑什么?柳榮華者,乃朝廷欽差張朝忠大人金口直斷的亂臣賊子,他不僅包庇屠戮錢謙益家族滿門的幕后元兇,還下令射殺三十三名官軍,某射殺此僚,只是奉上命而為,乃天經地義也!”
鄭芝虎毫無主動領死的自覺,竟在眾目睽睽之下頂撞起魏國公來。
“這是要跟魏國公硬剛到底呀,勇則勇矣,可這卻是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不由面面相覷,鄭芝虎只是勇衛營里的一個副統領而已,和朝廷數一數二的超品權貴魏國公相比,可謂天差地別。
可就是這么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竟敢跟魏國公剛正面,包括鄭芝虎麾下的五百鐵騎額在內,所有人都認為鄭芝虎是自不量力,找死一般的行為。
當然,這并非他們看不起鄭芝虎,相反,大家都對鄭芝虎佩服之至。
因為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只要他放過柳榮華,讓柳榮華逃出生天,那魏國公便沒有任何理由處置鄭芝虎,畢竟鄭芝虎身為勇衛營副統領,代表的是朝廷官軍。
魏國公倘若救下柳榮華后,還要殺鄭芝虎,那便是故意跟朝廷官軍過不去,打天子的臉。
可鄭芝虎偏偏在魏國公要面前射殺了柳榮華,當面要魏國公丟臉,這叫魏國公如何能忍?
“鄭芝虎死定了,可惜了一名猛將!”
對于鄭芝虎的勇猛,沒人能夠否認,可是他和魏國公的地位差距太過懸殊了,面對魏國公,以及魏國公麾下的三萬大軍,鄭芝虎絕沒有半分活下來的希望。
“憑什么?就憑我是國朝超品的魏國公!”徐宏基斷然大喝道:“來人啊,將他拿下!”
“是!”
雖然佩服鄭芝虎的勇猛和氣魄,但魏國公有令,南京京營的將士們還是轟然應諾,就要策馬上前將鄭芝虎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