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嘿嘿一笑,閉上雙眼,打坐練功去了。
……
……
半個時辰后。
徐藥師腳步匆匆,來到楊貞道所居住的內院。
這位武將甫一見到二公子,就開口問道:
“消息屬實么?飲馬川的竇文、竇武、竇泰三兄弟和登云嶺的知世郎聯手了?他們加在一起,已經超過十萬人!足以成軍了!”
楊貞道眉宇之中浮現憂色,搖頭道:
“倘若按照魏前輩的推斷,十有八九是真的,獨角寨只是小蝦米,給人推出來探探路。而且,我們返程的路上正好要經過絕龍山的關隘,兩邊山林濃密,陡峭驚險,正好適合埋伏。”
徐藥師面色沉穩,思緒轉得飛快,連忙道:
“派人發信給閥主,飲馬川有地利,這些年一直沒有收拾下去,這一次若傾巢而出,正好一網打盡。”
楊貞道擺了擺手,他剛聽到魏玉山給出的提醒后,也是這般喜出望外,覺得天賜良機。
可冷靜下來,仔細想了片刻,發現并非那么簡單。
響馬成災,私下勾結各個村莊、寨子,到處都有眼線、探子。
每次楊閥派兵,人還未至,匪徒就已經走光,徒留一個空蕩蕩的老窩。
哪怕放把火燒掉,也無濟于事。
響馬換個地方,重頭再來就是了。
“這一路上不知道遍布了多少暗樁釘子,不管是派人稟告,還是飛鷹傳書,恐怕都難達成。”
楊貞道潑了一盆冷水,搖頭道:
“飲馬川和登云嶺竟然有這個膽子,那就必然做了萬全的準備。”
“況且,我有種預感,假如消息傳到大哥的耳中,絕對就會泄露出去。”
徐藥師聽得心頭一震,大公子主張招安之策,平日里與竇氏三兄弟頗有來往。
前些日子,甚至還有流言放出,飲馬川新近購入的軍械鎧甲,竟然是鳳翔府所出。
如若當真,這里面的水可就太深了。
剿了這么些年的響馬,到頭來卻是養寇自重的生意。
一旦被拿住把柄,勢必動搖楊閥的名聲。
徐藥師坐在涼亭的石凳上,額頭滲出一層細汗。
他再想多一點,飲馬川為何偏偏挑中這一次出手?
目的究竟在于夫人家眷?還是二公子?
“藥師,你怎么看?”
楊貞道語氣平淡,卻好像藏著微妙的情緒。
“無論是否驚動響馬,都該派人傳信,然后據守蘭亭郡,等待援兵。”
徐藥師給出老成持重的意見。
“登云嶺的知世郎白長山還算安分,但這幾年飲馬川的竇氏三兄弟越發囂張,不把朝廷、楊閥放在眼里。”
楊貞道手指蘸了下茶水,在石桌上寫了一個“匪”字。
“他們要擄掠家眷,以此為質,我也可以將計就計,蕩平響馬。”
徐藥師臉色一變,這風險也太大了。
稍有不慎,就要被一鍋端了。
“蘭亭郡城無險可守,地勢平坦,你覺得以四方城墻之堅固,能夠擋下十萬響馬?”
楊貞道語氣逐漸堅定,斬釘截鐵道:
“必須行險,我會把娘親安置在蘭亭郡,帶上四弟玄策,眾多親衛,明日整頓好了,就往絕龍山關隘去。”
“況且,魏前輩料事如神,他也能給予幾分幫助。”
“至于傳信……不用!我了解大哥,他會來救我的,一定會來!”
楊貞道眼瞼低垂,若真是一場戲,那率軍擊退響馬,救下娘親,這才算精彩的橋段。
至于兩個弟弟,也許活一個就夠了,最好是聽話的那個,這樣也不至于讓父親太過傷心。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哪有這么好的人家啊。”
楊貞道用手掌蓋住那個“匪”字,重重地將其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