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陸時琛是不可能打回來的。
他只抬眸看著顧明洛,看了很久,才抬手摸了一下腫起的半邊臉,自嘲一笑,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顧明洛快要冒出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紀紹棠和徐天說說笑笑著從病房里出來,顧明洛還站在那沒動。
他們倆假裝什么都沒看到,想直接繞過顧明洛,卻被后者攔住了。
“紀紹棠,我這次來,是真的向你道歉的。”
這一次,顧明洛的聲音很低很沉,帶著一些嘶啞。
“抱歉,出逃把你拉下水,鄭重的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我一直以為你跟我一樣,其實根本不一樣。
你有賀顏深,你就已經很特殊了。
還有,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生命這么可貴,謝謝你曾經將我從深淵拉了回來,讓我重新愛上活著。
顧明洛說的很認真,在這極其認真地道歉里,紀紹棠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
人性本善,或許是可以相信的吧。
顧明洛擦了擦溢出來的眼淚,操著濃濃的鼻音,說:“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那是我說給陸時琛聽的。”
我也想讓他像賀顏深一樣,堅定不移地告訴別人護短,也想和他至死不渝。
可是陸時琛沒懂。
徐天萎了,站在紀紹棠旁邊一句話都不說。
原本還咄咄逼人的氣氛突然間就有些尷尬。
紀紹棠呼出一口濁氣:“還要復診嗎?”
顧明洛點頭:“要。”
紀紹棠從兜里抽了張紙遞給她:“欒醫生還在,你可以去找他,他知道你的情況。”
顧明洛:“……為什么不是你?”
紀紹棠說:“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你的病例了,忘了。”
這翻推諉推得很巧妙,在心里能有一些安慰和原諒還沒有兼容的時候,紀紹棠仍然有芥蒂。
有芥蒂還不想再接觸,醫院里醫生那么多,不過是復診而已,誰做都一樣。
單就實力而言,欒澤成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啊。
下午紀紹棠好不容易稍微閑了一點,林樸燁火急火燎的過來,拉著她直奔太平間。
紀紹棠一臉怨念的看著臺子上的皮膚色彩一言難盡的尸體,壓著反胃的沖動,道:“小林,是什么讓你覺得福爾馬林里泡過的遺體不好用而愛上了長滿尸斑的尸體了?”
林樸燁憨憨一笑:“這更有挑戰性。”
紀紹棠滿臉黑線,總覺得這孩子自己帶不下去了,估計又要麻煩徐天。但是徐天也有自己的實習生要帶。
“你還有多久實習期結束?”紀紹棠捏著手術刀,一邊困難的尋找肌理一邊問。
林樸燁睜大眼睛看著她的動作,說:“差不多還有大半年。老師你是不是想讓我提前畢業了?”
紀紹棠不說話了,手下沉,用力劃了下去。
當尸僵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另一種死亡征象——尸斑才會明顯起來。血液循環停止后,血液在重力的作用下發生沉積,尸體表面呈現出紫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