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吼炮已撤離,十六門虎吼炮取代了龍吼炮原來的位置。
虎吼炮,材料來源是使用龍吼炮的余料,身管長度及自重也遠不及龍吼炮。當龍吼炮發威時,一門門虎吼炮默默呆在后頭,像是大佬身后的小弟,毫不起眼,甚至小山包上的元軍將帥也沒有過多注意。然而當龍吼炮功成身退之后,卻到了它們大放光芒之時。
遠距轟殺,虎不如龍,近距掃蕩,龍不及虎。
虎吼炮可殺傷百步范圍內的無甲目標,破甲目標為八十步,破重甲(鐵甲)目標,則為五十步。所以,需要把鐵浮圖放近了再打。
“虎吼甲號準備完畢!”
“虎吼乙號準備完畢……”
又是一輪報告過后,鐵浮圖已沖近三十步。此時火槍兵陣后方,一聲尖銳的天鵝音驟然鳴響,這是準備射擊命令。
命令一下,諸隊官那帶著顫音卻不失穩定的喝令依次響起:“火槍兵,準備射擊。”
對無甲目標,火槍的有效射程是八十步;對皮甲目標,有效射程是六十步;而鐵甲目標,有效射程是三十步。故此,對鐵浮圖,只有放進三十步,才是火槍發威的時候。
呼延嘯向火槍兵陣那邊斜了一眼,咧嘴一笑:“火槍兵兄弟們,對不住了,咱炮營拔了頭籌,再拔二籌,你們慢慢啖湯去吧——開炮!”聲音陡然轉厲,聲如炸雷,哪怕前方人吼馬嘶也掩蓋不住,不愧是超級大嗓門。
十六個赤膊力士動作整齊把燒紅的鐵扦往炮管尾門一插,引燃火索。赤焰滋滋作響,很快燃燼,騰起一股白煙。碗口粗的炮口嘭地噴涌出大股濃煙,火光耀目。無數鐵片、碎石、蒺藜、鉛砂,狂風般呼嘯而出,裂人耳膜,形成一道道扇形彈幕。
當挾萬千霰彈的扇形彈幕與如墻奮進的鐵浮圖騎陣接觸的一瞬,時間仿佛靜止。下一刻,靜止的畫面如鏡破裂,但見碎甲漫天,血霧成云,人仰馬翻,厲吼悲鳴,哀嚎之聲響徹天地。鐵浮圖如同秋后被收割的麥子,成排成排倒下,幾乎每一個倒下的鐵浮圖,都被擊穿成篩子,全身上下血噴如注。堅實的厚甲,沉重的臂盾,絲毫不能阻擋狂暴的霰彈雨半分,如同紙片般被洞穿、撕裂,而被這些“紙片”包裹著的脆弱肉軀,盡數被絞成肉糜……
猛虎第一吼,厚實的鐵浮圖陣騎就被彈幕生生削去一層,死亡人數,直追龍吼炮一輪齊射造成的殺傷。
“彈藥包!快快快!”呼延嘯的嗓子都快撕裂了,吼聲幾乎趕上一門虎吼炮的咆哮,“自由散射,不用等命令!你們動作越快,殺敵越多,功勞越大,咱炮營臉上越有光彩,陛下賞賜越厚,江南父老越感激,越能長你們八輩祖宗老臉!”
真是難為呼延大嗓,一氣呵成的麻溜勁……
在這般特別的鼓勁下,炮營炮手們超常發揮,以比平日訓練快三分之一的速度再次裝填。沒有報數,沒有指令,有的,只是此起彼伏的虎吼!
炮營陣前,硝煙滾滾,十步之外,人影難辨。這時什么目鏡,什么觀測都不需要了,只管以最快的速度裝填、發炮。無論是輔炮清膛、搬運及裝填彈藥包,還是炮手發射,此時靠的不再是眼睛,而是操練了千百次的本能甚至是手掌的觸感。不少炮手在閉合膛蓋時,為了確保閉鎖完全到位,在眼睛看不真切的情況下,用手掌去觸摸,以至指掌被灼熱的炮身燙紅起泡,猶不自顧。
轟轟轟轟轟……
當虎吼炮依次打完第二輪后,那如鐵墻移動,一往無前,號稱一騎可憾陣,十騎可摧城的鐵浮圖陣,已經潰亂成一團。更因前排騎士驚恐勒馬不前,而后面的騎士則依慣性向前沖刺,兩下擠壓,一時亂上加亂,混亂不堪。而這樣的混亂對炮營而言正求之不得,因為炮手們趁機可以多打一輪炮,給鐵浮圖造成更大更多的殺傷。
對炮營發起沖鋒的鐵浮圖陣正是也速迭兒的怯薛軍,身為怯薛長,也速迭兒一向為這支大元第一強軍而自豪。遇險不避,一往無前,無堅不摧,千軍辟易,就是這支強軍的寫照。然而這一刻,在宋人火炮面前,用了一甲子才豎立起來的強軍形象一朝崩潰,一塌糊涂。
也速迭兒如何能忍?
“不許退,往前沖!往前沖!進者生,退者死!”
在也速迭兒的咆哮聲中,左右督戰騎士拔出刀斧沖上前,堵住并驅趕鐵浮圖騎士,但是沒有誰敢真用刀斧劈殺震懾。畢竟這些怯薛衛無一不是各那顏權貴子弟,沒有一個是等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