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淪喪”四字出口,前世一句很熟的話泛上荀貞心頭,他差點把另一句也給說出,好在收口收得快,沒有說將出來。
荀彧在旁,撫須喟嘆,亦道“公孫瓚倒行逆使,惹得天怒人怨,其大勢已去方今的求存之策,於他而言,唯有謝罪幽州,自檻入朝,圣上寬大,也許還能活其一命。卻他昏昏聵聵,反使行刺之舉也不想想,靠刺殺這種低劣的手段,難道就能幫他把已去的大勢挽回就算退一萬步說,說句不好聽的,便是他行刺成功,可殺掉一人、兩人,幽州已失的人心,那么多反對他的士紳,難不成,他還都能殺掉么”
一人慨然接話,說道“明公與尚書所言甚是幽州士民上下,現於今對公孫瓚,皆是痛恨入骨不敢瞞明公與尚書,故幽州牧劉公為公孫瓚篡弒以后,敦切齒泣血,日夜思為劉公復仇恨不能食逆瓚之肉,寢賊瓚之皮也”這人神情憤慨,語聲激越,乃是尾敦。
尾敦是劉虞的故吏,深得劉虞信用,對劉虞感恩不已,劉虞死后,他是最堅決反對公孫瓚的眾人之一。如果說鮮於輔、鮮於銀、閻柔對公孫瓚的反對,很大程度上還是出於他們各自及其他們家族在幽州的利益,則尾敦之反對公孫瓚,則全然便是出於對劉虞的忠誠。
也正因此,劉和到了幽州后,感尾敦之忠,對他也是大加信用,這回遣使入朝,并就把他做為自己的代表,使他與鮮於銀、閻志同來許縣。幽州派來出使朝中的這三人,鮮於銀自是代表鮮於輔,閻志代表閻柔,而這尾敦代表的就是劉和。
原本的時空中,尾敦在劉虞死后,曾干出過一件大事,便是公孫瓚將劉虞斬首之后,傳送劉虞的首級去長安,尾敦潛伏於途中,冒死劫走了劉虞的首級,給以了妥善的安葬。“尾”這個姓很少見,歷史上最有名的人當屬尾生了,是所謂“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參,三者天下之高行也”,這個尾生以守信而揚名后世。尾敦是尾生的后人,卻是不墜其先祖之名。
荀貞多看了尾敦兩眼,心道“這是個忠烈之士。”夸贊了尾敦兩句,接著剛才的話,順著荀彧所語,說道,“以刺殺這種下作低劣的手段,當然是難以挽回已失的人心和大勢。作事和做人相同,諸君,我以為,首要一點,便是堂堂正正也因此,我是從來不屑於用此手段的”
鮮於銀欽佩說道“公孫瓚焉可與明公相比其與明公較之,相差不能以千里計哉”
借機向鮮於銀等表示過自己執政、為人的準則,對鮮於銀的奉承,荀貞笑了一笑,繼而說道“既然劉君、鮮於君、閻君等俱皆無恙,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聽說,劉君和鮮於君現在薊縣,閻司馬已回上谷郡,是這樣的么”
鮮於銀在三人中不僅官職最高,年齒最長,而且其出身之家族也最有名於幽州,這次出使,他儼然是主使的身份,因此還是由他回答荀貞。他說道“回明公的話,劉君和在下族兄現下的確是在薊縣,閻司馬也的確是已還上谷郡。”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公孫瓚前雖為君等所敗,然我聞之,其實力猶存,部曲尚有數萬之眾,薊縣鄰涿郡,不知公孫瓚近些月來可有進犯薊縣劉君、鮮於君居於薊縣,可無憂乎”
鮮於銀頗顯豪氣,說道“回明公的話,請明公不必為此擔憂。公孫瓚之部曲盡管尚有三四萬之眾,而且這幾個月來,他也的確曾有兩次進犯廣陽,但俱被我軍擊退”
薊縣,屬廣陽郡。
卻這薊縣雖說與涿郡接壤,離公孫瓚的老巢很近,但薊縣是幽州的州治所在,那么尤其在而下這個公孫瓚已大勢將去,然還沒有被徹底消滅,幽州各郡尚頗有他的余黨、或與他勾連緊密之徒的時候,劉和、鮮於輔為了穩定州內,向幽州的士民們表示,他們才是代表了朝廷的正統力量,其實才是最需要留在薊縣。
而且駐守薊縣,一方面具有政治上的號召意義,另一方面,還存在軍事上的意義。正是因為薊縣離涿郡很近,劉和、鮮於輔、鮮於銀統率其部之主力駐在薊縣,才能更好的與涿郡、易縣南邊的袁紹所部形成南北呼應,對公孫瓚保持夾擊之勢,令他不能得到喘息和實力的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