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說道“不敢隱瞞明公,初見桓階來書中的這個建議時,策確實是頗為心動。明公知道的,策之部曲主要是繼承自先君。董卓亂時,先君起義兵於長沙,北上中原,遂征戰至今,是策之部,實多荊州子弟,且多長沙人也。明公,他們早前隨著先君征戰,現又從策,都已是遠離家鄉多年,桓階書中所云之俱懷思鄉之情,誠然不假,故而那時,策以為桓階此議似可用之。但尚未來得及將桓階此議稟與明公,敬詢明公之意,而明公已檄至,令策整軍,從公勤王誅賊。勤王茲事體大,策遂寢此議,於是從公勤王長安。以致桓階此議,策竟是到至於今,還沒有向明公進稟此策之過也,乞請明公勿罪。”
荀貞聽完,撫短髭而笑,說道“伯符,我以為是甚么事,原來是此事。左右不過是桓階的一個建議罷了,又有什么值得你請罪的莫說只此小事,就是你真的做了什么其它的大事,我也不會怪罪你的伯符,你我雖然師生,我說句拿大的話,我實是以子視你也。”
師生本如父子,而且荀貞比孫策大十五六歲,當下人成婚早,十二三歲就有孩子的比比皆是,荀貞以“子”視孫策,這實際上也不算是“拿大”。
孫策感激地說道“明公垂愛,策感激涕零,不知何以為報”
荀貞沉吟片刻,說道“伯符,你剛才說的倒是也不為錯,你的部曲的確多是荊州人,汝父早年是在長沙起的兵,其中長沙子弟恐怕更是占了多數。”
孫策答道“回明公的話,策之所部,長沙子弟的確是為數最眾。”
荀貞嘆了口氣,說道“屈指算來,從討董到現在,這些長沙子弟跟著你父子遠離長沙,出荊州、鏖戰中原,也已經是四五年之久了,百戰余生,這幾年荊州又不太平,戰火不斷,因而思念故土,擔心家中的親人安危,亦不足為奇,你因此而覺得桓階之議不錯,似可用之,我也可以理解。那么伯符,你現下是怎么想的”
這番話語中滿是對孫策部下荊州、長沙籍貫將士的同情。
卻這份同情,與別的不同,還真不是假的,而是荀貞的真情實感。
荀貞帳下的將士,除掉徐州本地人外,也有外地人,且為數也還不少,如潁川人、冀州人等等都有,此前在郯縣、昌邑時,對於這些籍貫外地的將士,他們平時的思鄉之苦等等,荀貞皆是非常了解,同時感同身受的。感同身受有二,一則荀貞也想念他從小生活的潁川,二則,於這個時代言之,荀貞本身是客,他并且也想念他前世的故鄉、前世的親戚朋友。甚至可以說,他的這第二個想念,比他帳下外地將士、比孫策帳下荊州將士對他們家鄉、故人的想念,是更加的深沉、更加的無助。外地的將士還有回到家鄉的機會,他卻是萬難有這個機會了。
所以,荀貞不僅能理解,且因亦有此情,知其苦之故,由己及人,并自然地對他們產生同情。
孫策遲疑了一下,回答荀貞,說道“明公,策之前的確是對桓階此議,頗為心動,然現今下之形勢與此前已然大變不同,故而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荀貞笑問道“形勢有何大變不同”
孫策說道“明公,圣上和朝廷現為明公迎到許縣,南陽袁術數違圣旨,藏匿逆賊郭汜,懷不測之意,他如今已成了朝廷的頭等大患,而劉景升素與袁術仇敵,則於此際,他就有了幫助朝廷,也就是幫助明公鉗制袁術的作用,那么策若於這時,仍用桓階此議,致使張羨起兵於劉景升之后策憂之,這會不會將有利於袁術,卻對明公造成不利”
荀貞說道“好啊,好啊伯符。”
孫策應道“策在。明公”
荀貞笑道“你能以大局為重,伯符,我很感欣慰。”
孫策問道“那以明公的意思是”
荀貞說道“伯符,你的部曲想回荊州,想回家鄉,這件事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但是,現下就像你說的,袁公路是朝廷之大患,劉景升於此時,有助朝廷鉗制袁公路之用,你確然是不太合適再聯兵張羨,與他爭荊要不這樣吧,你且再等些時日,等我把袁公路解決掉,為朝廷除了此一大患,然后到時,你若仍有入荊之心,我就再盡力幫你實現你的此愿,何如”
孫策精神一振,說道“解決掉袁術明公的意思是說,明公已有意用兵南陽”
荀貞點了點頭,晏然笑道“不錯,我已有意用兵南陽。”